“哦,我还说你要没吃我给你煮点儿面条呢,”胡海说,“那你自己玩会儿吧。”

项西本来挺紧张,听了这话又觉得跟程博衍说的似的,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坐了两分钟,站起来拖着凳子坐到了胡海身边,犹豫着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这个琴,难学吗?”

“出声不难。”胡海摸在琴弦上的手拿开了。

项西伸手过去钩了钩,琴发出了一声响:“你学了很久了吧,上回说是师父让你学的?”

“嗯,”胡海点点头,“十来年了吧。”

项西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说下去,胡海也不往他这边瞅。

胡海似乎对这种沉默很适应,并没有主动找话说,而且低头继续弹琴了,项西看着他的样子,有种想要一把扯出坠子凑到他眼前去的冲动。

就在抬手的那一下,他突然找到了个切入点。

“这个……你弹琴,”项西轻声说,“我听着总觉得有点儿……伤感。”

“是吗?”胡海应了一声。

“是不是有些乐器本来出声就这样,”项西继续说,“就像唢呐,多热闹的乐器啊,但我听着总是像在哭,不知道为什么。”

“心境不同吧,听的人,弹的人,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样。”胡海说。

“我现在心情很好啊,”项西看着他,“那就是你的心境了吧?”

胡海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弹着琴没有停。

“是因为弟弟吗,”项西靠到椅背上,问出了主题,“弟弟丢了,很难受,学了琴,琴声里就带着伤感了。”

胡海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他按着琴弦,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也许吧。”

“弟弟……”项西说得有些艰难,不仅仅因为正在揭开胡海的伤口,也因为他自己有些虚幻的期待,“丢的时候……多大啊?”

“还很小,”胡海在琴弦上轻轻摸了几下,“我弟身体不太好,出生的时候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平时我妈都不让我带他出去,那天偏偏就同意了……”

项西没有说话,手放在兜里,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掐着自己的腿。

胡海苦笑了一下,站起来趴到窗台边:“那天是他三岁生日。”

胡海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项西感觉就像盛夏暴雨之前的响雷,猛地劈在了他身上,轰的一声。

他顿时僵在了椅子上,有些喘不上来气,闷得发慌。

三岁生日。

胡海的弟弟丢的时候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孩子能走能说,不会再是被包被裹着的小毛毛。

也不会像他这样完全没有一丝记忆……

不是的。

不是胡海的弟弟。

他不是胡海的弟弟。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算意外,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可能而已,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但也许是对父母家人的期待太久,他对自己胸口炫富的玉坠子还没有出场就已经失去了出场的意义,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他甚至已经不需要再问问胡海,你认不认识我这块玉,或者你弟弟脸上有没有一颗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