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衍素来喜欢清雅,酒会的场地也是他亲自打点的,设在古都郊外的一栋建于汉代时期的大宅里,以前曾经是王府,这块地和宅子一直由姓刘的一门保管到现在,虽然政府一直没收回去,但也是国家物。

“林氏集团的林总这么牛逼,国家物也能借来给一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办生日酒会?”刘艺因为和裴易寻是一家公司的,不满裴易寻年纪比他轻,却名声大噪,还拿过两届影帝,他心里多少对裴易寻有一点妒忌,嘴上便讨便宜地会在背后称人家是“小明星”。

“借?”李肃摇着头,指指干儿子嗤笑。

叶慎荣跟在一旁,说道:“物法有所修改,现在允许民间个人对物进行买卖和收藏。”

刘艺不解:“但这是汉代的建筑啊。”

叶慎荣道:“林云衍家里头是当官的,做得很大,他靠着家里的门路,想把这古宅买下来有什么办不到的。而且,转手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裴易寻。”

刘艺惊得瞪大眼睛,满目艳羡,啧啧有声道:“唉,不知道裴天王前世修了什么德,林总就好像把他当尊金佛像一样供着,送个生日礼物,出手那么大方。”

李肃显露出娱乐圈老戏骨的精明犀利,冷冷地说:“他现在是k.s.a会所的总裁,裴易寻以后靠着他应该能走得更顺。”

一句话并不挑明,里面却别有深意。像李肃这样已经到了圈子里人人都要喊他一声“李哥”或尊他一声“李爷”的地位,就是站在高处,闲情逸致地看下面还在油锅里煎熬着的小明星们呕心沥血的风光。

而刘艺还是在油锅里的人,只有羡慕妒忌的份,摆出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表情,讥笑:“还好我离开了k.s.a会所,不然一辈子都要被裴易寻压着。裴易寻也够厚脸皮的,没出名前抱云觞大腿,出了名又赶不及地抱老板大腿。我听说裴易寻和云觞闹翻了,八成是因为他滚上了林总的床,这男人够贱!”

李肃冷笑:“不然他怎么能成名得那么快。”接着看向叶慎荣,“小叶,你可不要以裴天王为榜样,有些人想爬得快,什么都可以放下,但我看你是有骨气的,好好演戏,娱乐圈里不是只有靠肮脏的交易才能出头。”

李肃年轻的时候算不上脸好看的演员,完全是靠勤奋毅力一点点磨砺出炉火纯青的演技,没有干过出卖男人尊严的事儿,虽然早几十年的人要比现在淳朴多了,但他也是咬着牙含着血熬过来的,自然事事都以自己为标杆,对娱乐圈那些**交易嗤之以鼻。

他们都还不知道叶慎荣已经是新天的老板了,叶慎荣刻意隐瞒着。他默默地听着干爹和干大哥说着娱乐圈里的黑暗是非,又听出李肃指桑骂槐,其实是在提醒他和云澈保持距离,便乖乖地点头道:“干爹教导的是,我会一门心思好好演戏。”

三人聊着,车子已停在了大宅正门前那条汉白玉铺成的步道尽头,两旁是峻拔高耸的竹林,在夜色里如穿着漆黑铠甲的武士,守着里面古色古香,已是华灯初上,门庭若市的深院。

叶慎荣下车,迎着步道上的石灯往里头望过去,看见白色的高墙内,被彩灯照亮的梨树清新雅致,心里却是冷冷地讥嘲。

云觞林云衍裴易寻,如今又有多少人知道当年他们三个上演了怎样一出精彩的戏,而自己如今已是局外人。

因为李肃和刘艺也要过来,所以叶慎荣没有和穆染同行。

袁诗林也来了,她现在是k.s.a会所的当家花旦,自然会被邀请。而她的前任,k.s.a会所以前的一姐,也是近十年内k.s.a会所唯一拿过“金豫奖”影后的薛靖,她自从结婚后就隐退娱乐圈,七年来没有再抛头露面过,一直在家当贤妻,今天却也打扮得娇艳动人,和袁诗林站在一起,如同一对迎春怒放的姐妹花。

袁诗林看到刘艺,走了过来,薛靖目光往他们三人一瞥,呆了一呆,有什么情绪自眼底一掠而过,跟着慢慢走到叶慎荣面前:“叶慎……叶玄,你看上去没变多少。”

刘艺见薛靖这样的老牌一姐竟认识叶玄,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薛姐,你认识我干弟弟?”他没忘趁机往自己脸上贴一贴金,攀点关系什么。

薛靖对李肃点头:“李哥,你也来啦。”再转向叶慎荣,笑得像花骨朵似的,不过她有了一定年纪,仪态雍容端庄,笑起来也有了温婉的味道,“好几年以前就认识,他人长得帅,家世背景又好,女人见了能不心动么,我也不例外嘛。”

刘艺吃惊:“可是,你们差了十几岁吧?”

叶慎荣轻轻咳嗽两声。

薛靖道:“所以我知道老牛吃嫩草没戏,赶紧急流勇退了呗!”

刘艺转头看着叶慎荣的目光,蓦然增加了十二万分的自豪和骄傲。

他认的这个干弟弟好厉害啊,简直是真人不露相!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干大哥也跟着好像身价涨了,带着干弟弟到处一溜,面上就增光不少。

叶玄,哥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刘艺满目潸然地勾住叶慎荣的肩膀,叶慎荣又干咳了两下,把他的爪子拿开,转向薛靖:“你婚后生活很幸福吧,养得白白胖胖。”

薛靖故意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这条定做的裙子差点都穿不上了!”她抓着叶慎荣的手,又转向李老他们,“我和叶玄叙叙旧,先不跟你们聊了。”

然后就把叶慎荣拖走了。刘艺杵在原地伸长脖子看着他们,简直是望眼欲穿。

帅哥就是受美女欢迎啊!刘艺虽然也自诩是美男子,但在叶玄面前,却不敢自夸。现在,他已经完全被-干弟弟的人缘和魅力折服了,甚至打从心底为他感到骄傲。

不行,这么吃得开的干弟弟,他可得看紧了,娱乐圈里那么多大灰狼狐狸精,他不能让那些人的魔爪伸向他白白嫩嫩,温顺又绵软的叶小兔纸!

小白兔,大哥会保护你的!——刘艺忘情地陷在了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

叶慎荣:咳咳,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说你开始拍戏了,我吓了一跳。”薛靖有意避开别人的目光,和叶慎荣站在比较昏暗的游廊里聊天,“后来我看了你的片子,演得很棒。叶慎荣,看得出你有演戏的天赋,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别人怎么看你,我是支持你走这条路的。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能够听到以前的旧识这么说,对叶慎荣来说,别具意义,他感到欣慰和被鼓舞了的感动:“谢谢。”

薛靖又皱起眉头:“不过,你是有案底的人,等你渐渐走红以后,那些案底早晚会被人翻出来。娱乐圈的那些丑恶你也知道,你有心理准备么?”

叶慎荣叹了口气,目光毅然:“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不过我不会放弃。”

薛靖笑道:“那就好。我就欣赏你这份坚持,以前你为一个男人坚持,现在就为你的演艺事业坚持下去吧。我祝你早日成为影帝,咱们娱乐圈现在是裴易寻鹤立鸡群,一个人的天下太没意思了,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打破这种局面。”

叶慎荣内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和薛靖碰杯,各自抿了一小口红酒。

两人只聊了三言两语,叶慎荣视线越过薛靖肩头,看见院子里,裴邵贤被彩灯照红的脸上带着三分焦虑,边朝他们走过来边喊:“薛靖!有没有看见穆染?”

裴邵贤走到他们跟前,才看清站在暗处的叶慎荣,微微一愣,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哦,小寻好像说过,是请了你。”

薛靖不想掺合这两男人间的恩怨,望望四周,说:“刚才好像看见穆染在院子里,我去找找。”

裴邵贤和叶慎荣的恩怨,属于典型的:用得着你的时候我就跟你合作,用不着你的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推下火坑。一个顺着另一个往上爬,然后成功地过河拆了桥,把另一个人直接逼到悬崖边,又一脚踹了下去。

叶慎荣对林云衍是仇,对裴邵贤则是怒和恨,多年亲信的挚友背叛他,全是裴邵贤一手操纵,他能不怒不恨?即便当年做的事的确不光彩,可亲友背叛那是削骨割肉之痛,他能轻轻一笑,就大度地将之淡忘?

裴邵贤当年还只是个小小的经理,他能坐上k.s.a会所的第一把交椅,叶慎荣没少在背后扶持他。

打从穆染把裴邵贤介绍给他,裴邵贤暗度陈仓,不仅帮他弄来各种违禁药物,还出谋划策,促成他成功离间了裴易寻和云觞。越是凶险的路,能让利益关系变得越牢固,他以为裴邵贤是个可用的人,以为两人的腿就此绑在了一块,大路小道都得一块走,以后必然是有难同当富贵同享的好兄弟。

虽然他也承认,帮助裴邵贤坐上k.s.a会所老大的位置,私心里他也有过将来想吞并k.s.a的野心。可是没想到裴邵贤的心比他更黑,也更善于谋略。

裴邵贤处心积虑了十年,收买他身边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夏莲,把自己的人一点点渗透到他以前的公司,掌握他洗钱的证据,慢慢地把他的人脉架空,甚至还伪造巨额的逃税记录,最后则是把林云衍送进了他的公司。林云衍以演员的身份潜伏在公司里,和夏莲里应外合,揭发了他所有的罪行,瓜分了他的公司资产,夺走了他的一切。

叶慎荣在法院判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狠狠坑了,有些罪名根本是被陷害的,贪污受贿偷税逃税黑客,这些他没做过,可申诉失败了,林云衍和裴邵贤伪造的证据简直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