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做好准备是一回事,战斗胜利则完是另外一回事了。

打完风疹防疫针后的最初三个月,必须承认,顾老师的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因为这三个月里不能要孩子,所以吃喝玩乐什么都没耽误;又因为已经准备要孩子,所以在娘家和婆家面前总算是暂时性躲过了絮叨的暴风雨,姑且算是风平浪静。

在这期间,管桐还是每个月回家一次,每次两天;顾小影没课的时候也会莅临蒲荫,检查指导工作;管桐不抽烟,所以戒酒就好了;顾小影按时吃叶酸,偶尔会忘记,但好在忘的次数也不是特别多……至此,似乎一切都在沿着和谐得不能再和谐的道路前进。

可是,睿智的马克思他老人家一早就告诉我们,万物都不是永恒的,而是前进的、变化的、发展的——当三个多月后的某天早上,“早早孕”试纸上那类似“小队长”标志的“一道杠”越来越清晰的时候,顾老师那一度只有阳光没有阴霾的、强大的小宇宙……失落了。

上午,顾小影监考间隙坐在考场外一条甬路边的石凳上休息。正天马行空地不知道琢磨什么的时候(反正顾老师的思绪始终都是跌宕起伏、不知所云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看,是管桐的短信:“干吗呢?”

哟,有进步啊,光天化日之下还知道慰问他老婆了——顾小影对自家男人的这种进步感到十分欣慰,赶紧回过去:“上午不开会、不视察、不扰民?”

管桐很憨厚地先打一个“呵呵”的感叹词,然后才解释:“昨晚打电话关机了,我发条短信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小影翻个白眼——“出什么事儿了”,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说答一句“我想了”会死啊?

不过她倒是早知道她老公的思维从来都是这么循规蹈矩,也是这时候突然想起早晨的“小队长”标志,便晃晃脑袋回条短信:“老公,我们失败了。”

过了会,管桐短信到:“?”

顾小影气不打一处来——看不懂就说看不懂,发个破符号糊弄谁呢?

捎带着一想,新的罪名成立——肯定是因为管桐做事情不卖力,所以本月才失败了的!

遂愤愤然回复:“!”

估计管桐在那边更茫然了——之所以茫然,是因为这才努力了不过一个月,他压根没想到他老婆真把生孩子这件事看得天大。再者他老婆突发奇想惯了,有时候思维跳跃得不像是地球人,所以也没必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问:“什么意思?”

顾小影哭丧着脸回复:“呜呜,我没有中奖。”

管桐更迷糊了:“买彩票了?”

顾小影气得头顶冒青烟——说这人呆、笨,他怎么就能这么呆、这么笨?看看人家的老公,只要老婆说了上半句,他就知道下半句是什么意思,这是怎样的“提头醒尾、天资聪颖”啊!可是轮到管桐,只要不把话朝最通俗里说,他就永远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这种人居然还是秘出身,到底是管人事的人眼神不好,还是?.他们的语境集体性缺乏生机与活力?

顾小影恶狠狠地按手机键盘:“笨死了,我是说因为精子活力不够,我们这个月失败了!”

管桐终于恍然大悟,但很不认可这种对自己的投诉:“怎么知道是我的问题,医生都说我没事!”

顾小影瞪了手机几眼,很不屑地打字:“是谁当初说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想生什么就生什么的,太扯了。”

“这不是才一个月吗,急什么?革命是一天两天能成功的吗?”管桐镇定自若。

顾小影乐了:“打算八年抗战?”

“那倒不必,不过战术是可以借鉴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是大智慧。”

“谁退了?谁疲了?皮紧了?”顾小影对管桐的措辞很不满意。

管桐估计也乐得不轻,但还惦记着人民公仆的形象,寒暄一下便打发掉他老婆:“我上班呢,不罗嗦了。”

顾小影举起手机,仰头在太阳下晃一晃,撇一下嘴,自言自语:“还‘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呢,等回来让见识见识什么叫‘疲’……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