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小王爷是在帮你教训坏人,并非欺凌弱小?”

面前的小孩儿洗干净了换了身新衣,倒是看得出几分姑娘家的眉眼,就是眼神里戾气太重,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在野地里寻食的狼崽子。

小王爷临走时瞧他的目光,分明是将他当做杀手的头领了。虽说他此行前来并非为了小王爷,但看了小王爷的样貌之后,倒不是不可以多这一条。

想来他那个看中样貌的师父也会喜欢。

煊磕了磕茶碗,思绪飘远,没听见小孩儿的回答,让小孩儿一脚踢在了小腿上。

雪白的衣摆沾染了一个小巧的脚印,灰扑扑的,看着倒是不脏,就是不太和谐。

小孩儿踢完了才想起来害怕,怯生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偏还梗着脖子充硬气,“哥哥说,和人说话要看着人的眼睛,这叫礼貌!”

煊掸了掸衣摆,小脚印顽固的粘在衣摆之上,和他腰间的泥印子交相呼应,好不热闹。

收回纷繁的思绪,煊才意识到小孩儿所谓的哥哥并不是她自己的哥哥,是小王爷。

煊认同不了小王爷的做法,“他若是真心待你,大可以将你送去慈幼局或者自己养着,打杀报复这种事情,何须带着你一个丫头?”

“不许你说哥哥坏话!”二丫头从圆凳上爬了下来,小小的人儿还没个凳子高,气势倒是足足的,“好了,话也与你说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哥哥?”

煊没接她的话,只是挑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他是存了与小王爷交好的心思,独在异乡,多小王爷这样一个朋友,那可不是多一条路这么简单的便利。

如何能让一个人快速的注意到自己。

成为对头自然不是他所愿,幸好二丫头被他捡回来了,洗干净再还回去,以二丫头和小王爷的筹谋,不知道能不能抵消他在小王爷心里莫名的罪。

魔神飘忽在他眼前,用那些不成句的调子骚扰他,这么多年了,魔神还是幼稚的不像个鬼界的王,即便是已经被人打败灵魂分成碎片的王也不像。

哦,也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太幼稚了,所以才被人分成了碎片。

煊在心里诋毁着前任鬼王,知道他能听见,仍旧不改,与他面上的清冷淡然全然不同,似是个顽劣的孩童。

魔神收起他的神通,转而飞到了二丫头身边。

煊试图用契约的力量制止他的动作,抬眸时却见二丫头抿着嘴瞧着魔神的方向,顺着他飞行的路线,一路观瞧到自己身边,面上也说不上是怕,还是困惑,水汪汪地大眼睛盯紧了魔神。

魔神一抖,“她能看见我?”

煊没动也没说话,毕竟若是二丫头瞧不见,他不论是摇头还是说话,都显得很傻。

他不是几岁的小傻子了,被魔神逗两句就在大庭广众与他争吵,让人当成痴儿。

二丫头别看年纪小,心性跟狼一样,视线很快回到煊身边,“你是那坏人的手下?”

这个坏人指得是白日里在地上翻滚的胖墩墩。

此时煊已经从二丫头的口中知晓,那人名叫陶潜,与二丫头有不共戴天的仇,至于什么仇,煊自认为他还没有到可以知道的身份,没有细问,也没奇怪五六岁的小娃娃能用得了这么深奥的词语。

听二丫头的语气,她与小王爷可是好好相处些时日的,这话怕是小王爷或是他那个暗卫教的,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小孩儿与他回来,似乎也不光是为了他那句“带她去见哥哥”,怕是存了帮她哥哥打探自己的心思,只是小孩儿到底是小孩儿,学不会成人的拐弯抹角,直愣愣地问了出来。

即便如此,煊仍旧正视了起来,也信了几分二丫头之前的话。

确实是她与小王爷在合作,而不是单纯的小王爷帮她出气。

二丫头挪开视线,魔神那点儿警惕全都被狗吃了,接着绕着她转圈,边转边嘟囔。

这种程度的声音,煊一般是不会在意的,但二丫头身上因为他转圈而飘散的灵气引起了煊的注意。

那是某种落入人体的阵法被破解后留下的阵灵,大概是个低等级的阵法,阵灵并没有生出自己的意识,飘入空中之后,很快消弭于无形。

魔神光速蹿回了契约空间,比兔子跑的还要快,煊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声音也没了人影。

那是个低等的封印阵法,对于二丫头这种级别的能力,只能压制罢了,若是破除,能力便会千百倍反噬回主人身上。

煊捻着指尖思考能是什么人留下的,却见随着阵法的消失,二丫头狡黠的神情一顿,皱起眉头将房间几个角落看了一眼,但也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便转向了煊。

若不是她眼底没法掩饰的惊恐,煊认为他也该会被这个丫头骗了。

如此年纪如此老练,煊收起最后一丝轻慢,冲她招了招手,“来。”

坚持着让煊帮自己找哥哥的二丫头忽然转头就跑,手扒在门边偷眼看他。

煊笑得有些张扬,但并不是不好看,二丫头拧着眉,说不上煊给她什么感觉,本能告诉她,眼里房间的变化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她再胆大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就算是天赋异禀,记得儿时事情,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到应对之策。

遇见危险,跑,是人的本能。

偏偏那人云淡风轻,手里端着茶壶,声音都是好听的,“小孩儿,你认我作师父,我帮你报仇,可好?”

“不好。”二丫头头摇的飞快。

男女有别,二丫头年岁小,洗澡换衣,煊怕她有个闪失,特地请了个婆子来帮忙,这会儿婆子给她扎得两个羊角辫儿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荡,瞧着可爱得紧。

煊闭了闭眼,他也没跟二丫头说他师从哪里,又有多大的名头,估计说了小丫头也听不懂。

他这收徒弟的心思,和他师父一样,说来就来,毫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煊想了想,没跟孩子拐弯抹角,“那怎么样你才能当我的徒弟?”

“才不要!你是坏人的手下!你是要害哥哥的!”二丫头没在停留拉开门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