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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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苦着脸,一副我也不想的无奈模样:“特殊情况,没想到值班麻醉师生病了,其他麻醉师又骨折的骨折,探亲的探亲,真是不巧。现在只有这个进修生了,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啊。”
“你!”那男子恼火地指着院长:“平时为什么不早做预案?你们做的什么工作?这是对人民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一定要严肃处理!”
去你的预案,每年财政才拨几个钱给我,我拿什么去招人?何况麻醉师哪里都缺,要不是我派护士进修,一个麻醉师都没有。院长愤愤地想着,把刘大炮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刘,这个进修生的水平怎么样,能胜任脾破裂的麻醉吗?”
刘大炮从来都是见手术就上,字典里没有害怕两个字,现在却罕见地神色不安,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唉,这个进修生啊,人是不错的,最近表现也不错。”
这话里有话啊,院长急了:“老刘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利索了?到底什么情况?”
刘大炮愁眉苦脸地搓着手:“这个手术,我不太敢开啊。她就没做过上腹部的麻醉,最高做到阑尾炎那种下腹部,麻醉方式我也只见她做过腰麻——进修生不都只学腰麻的嘛。”
身为外行,院长不太理解:“上腹部麻醉有什么不同吗?”
“区别大了。首先腰麻是不能用的,”看看懵懂的政工干部院长大人,刘大炮恢复了点平时风采,直爽地说道:“用了会死人。然后上腹部应该用硬麻,但是她不会。最后,脾破裂的麻醉又不一样,因为脾破裂容易出血性休克,很容易死人。”
院长被他一连串的“死人”、“不会”吓坏了,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啊?老刘,你是我们医院外科第一把刀,你得拿个主意啊。”
刘大炮恼火道:“麻醉的事,我有什么主意。以前有脾破裂都是转院,一方面我们外科自己对这个手术没把握,一方面张麻她们也不敢给脾破裂上麻醉。就算硬着头皮上了,如果麻醉效果不好,病人剧痛还是小事,肌肉紧张会导致操作难度倍增,那根本就没法开。”
看着院长那半懂不懂的表情,刘大炮又补充道:“麻醉效果还不是最重要的,麻醉管理更关键,没有一定的水平,病人会休克的,休克了会死的。”
他们两个只顾担忧,没注意那男子靠过来听了个真切,这时见主刀的医生都怕了,他忍耐不住地叫了起来:“这还怎么开,立刻停止!请上级医院支援!”
不等刘大炮他们回答,男子带着几个手下飞快地追到手术室,推开大门叫道:“快,把张厂长推出来,手术停止。”
王东刚刚帮着把病人推进手术间,闻声走了出来,堵在半限制区和限制区之间的门口,对男子说道:“这是手术室,请你们出去。”
院长和刘大炮也追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串的医生护士,其中就有苟建,他是来做一助的。
见到王东堵门,院长苦笑道:“王医生,这手术没法做,你让开,叫里面停止。”
男子也叫道:“对,你赶紧让开,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王东看着对面的一大群人,淡然道:“先别问我负不负得起责,我问你们,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立即手术还有其他办法吗?还等得及上级医院的支援吗?”
众人都看向业务上的最高权威刘大炮,刘大炮郁闷地说道:“等不及,病人已经有明显的失血征象,不开刀止血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于失血性休克。何况这么大的雾,除了住得近的能步行过来,远一些的谁也来不了。”
“那不就简单了?病人只有立即手术,要立即手术的话只有请苏医生立即麻醉,至于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无论什么结果都得接受,因为不这样做死路一条。”
话糙理不糙,不马上开刀会死,而马上开刀的话,就算麻醉师水平再糟糕,刘大炮的水平再次,好歹还有点机会不是?
男子立刻想明白这个道理,果断地说道:“那就开!家属不在,我签字!”
有人签字就好,院长也咬着牙说道:“开!”
见领导们统一了意见,变相认可了“死了也没办法”这一点,王东这才安慰道:“其实没那么严重,我们苏医生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至少在麻醉上不会出问题。”
他说这话时信心十足,因为前世的张厂长也没死,只不过由于麻醉、手术都不到位,导致失血性休克严重,大脑、全身都缺血缺氧过久,遗留头昏等一系列毛病。
现在有他亲自把关,就算想休克严重也办不到。
眼见领导们的面色都好看了一些,王东说道:“都出去等着。”双手抓住宽大的木质隔离门,就要把众人都关在外面。
院长叫道:“等等,让刘主任进去坐镇。”
“刘主任懂麻醉吗?”
刘大炮再次郁闷地摇头:“不懂。”
砰,王东二话不说地关上门,差点撞了最前面男子的额头。
男子吓了一跳,苟建认出他是县里主管工业的李副县长,赶紧说道:“这个实习生太不像话了,目无尊长,要是撞伤了李县长怎么办。”
李副县长漠然地扫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向外面。
刘大炮漠然地扫了他一眼,走向洗手区。
院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追着李副县长出去。
苟建缩了缩脖子,在其他医生异样的眼神中走向洗手区。
唯一的值班护士在外间忙碌地准备着器械,手术间里,只有王东和苏瑶瑶两个人。
测过血压和心率,发现尚在可控范围后,王东冲苏瑶瑶点点头:“可以做硬麻。”
苏瑶瑶握了握拳,和王东合力将病人摆成右侧卧位,将他的腿部弯曲、头部向下,让他抱着自己的双腿,把整个人蜷成一只大虾,然后打开了第一次接触的硬麻包。
“不要多想,稳、准。”
如果是一般的新手,王东就不会说这句话,因为反而会导致紧张。但苏瑶瑶表面柔弱胆怯,关键时候却稳得住,听了王东的嘱咐,苏瑶瑶坚定地点了点头,按照王东教过的办法开始确定穿刺部位。
她很快找到两侧肩胛下角连线,再往下移了一个间隙,正好是第八、九棘突间隙,而后抬头看了看王东。
王东点头示意位置正确,苏瑶瑶立即开始消毒、铺巾,王东则看了一下静脉通路,打开老式的汞柱血压计,第二次测量血压。
太落后了,后世清一色的全自动监护仪,麻醉师只要坐着看数据就行。在这个连血氧饱和度都没有的年代,若非艺高人胆大,王东简直觉得没法做麻醉。
还好,病人出血速度不是太快,在输血和快速输液的情况下能暂时维持血压,王东放下心来,开始指导苏瑶瑶。
单论操作技术,硬麻其实比全麻更难。在21世纪的美帝,全麻住院医生就可以做,硬麻却必须主治以上才允许做,这也是“护士麻醉师”们只学腰麻的原因——硬麻比腰麻难许多倍。
别看很多麻醉大师牛气冲天的,其实他们第一次学硬麻时大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