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毅一边看着苏鸳珍,一边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缓缓对苏鸳珍说道。

“早些年,青国与我们还未曾建立邦交之时,曾经和燕国是友好联盟。父皇为了能够拉拢青国,曾经提出要将一位皇子送到青国做人质。”

“质子?”苏鸳珍听闻此话,诧异地看了看欧阳毅,“可是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皇子如今还在青国之后做质子啊。”

欧阳毅点了点头:“此事才刚刚被提出来,父皇便择定了当时尚且年幼的欧阳洺。一来,父皇看重欧阳洺,二来,当年的欧阳洺已经露出了几分与父皇相似之处,韬武略皆在诸位皇子之上。父皇为了顾全大局便决定将欧阳洺送到青国为质子。”

“那后来呢?”苏鸳珍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外,“欧阳洺怎么没有去?”

“父皇虽然动了这个心思,可宫中的皇后娘娘却说什么也不肯。”欧阳毅笑了笑,拿过放在桌上的水杯,倒了杯水递给苏鸳珍,“没有办法,父皇只能谎称只是让欧阳洺出使青国,绝不是做质子。”

苏鸳珍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递给欧阳毅:“看来皇上对欧阳洺还是疼爱的。”

疼爱?”欧阳毅的脸上划过一丝难得一见的忧伤,接着说道,“欧阳洺才到青国之中时间不久,便见到了后宫里的一位小郡主。”

欧阳毅一边说着,嘴角向上扬了扬,微微一笑:“那位小郡主与欧阳洺年龄一般大。二人一见面,便十分投契。都是小孩子,自然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这小郡主就是太子妃吗?”苏鸳珍盯着欧阳毅,诧异地问道。

欧阳毅点点头:“欧阳洺不知为何,在和小郡主聊天的过程中竟然将父皇的心思告诉小郡主,还告诉她,自己不愿意留在青国做什么质子。他只想留在自己的母后身边。”

苏鸳珍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一个小孩子,远在他国做质子,的确太可怜了。”

“是啊。”欧阳毅笑着,看了看苏鸳珍的侧脸,“欧阳洺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一句话,小郡主却往心中去了。小郡主将欧阳洺的担忧当做自己的担忧。有一日便对自己的母亲说了此事。哪知道,母亲竟然勃然大怒,从此之后,命令小郡主不许再与欧阳洺来往。”

欧阳毅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就这样,欧阳洺在青国只住了三

个月,燕国不知为何突然和青国生了矛盾。青国为了能够拉拢我们,便将欧阳洺送了回来。”

苏鸳珍点了点头:“那小郡主一定很伤心吧。”

“小郡主伤不伤心,我不知道。只是欧阳洺早已经忘了这个玩伴却是肯定的了。”欧阳毅笑了笑,看了看窗外,“这一别,便是五年。小郡主慢慢长成,欧阳洺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有一日,青国突然来了使臣,传来了青国皇上的意思,想将小郡主许配给欧阳洺。”

“两个皇室的政治联姻,本来也算是正常。”苏鸳珍低下头,苦笑了两声,“只是想不到太子妃如此贵重的身份,竟然肯忍辱负重地陪伴欧阳洺这么多年。”

“忍辱负重?”欧阳毅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当初,欧阳洺誓死也不肯娶青国的郡主。他说,自己在青国做过质子,青国就是自己耻辱的标记,怎么肯娶青国的郡主呢?此事原本就要如此作罢,却不想……”

欧阳毅盯着窗外,自己的思绪被拉到了那段过往当中:“不想,小郡主听闻此话,竟然自作主张,忍了吏部尚做父亲,以吏部尚女儿的身份嫁给了欧阳

洺。”

“什么?”苏鸳珍听闻此话,一下子直起身子,诧异地盯着欧阳毅,“那……她岂不是放弃了自己皇族的身份?”

欧阳毅点点头:“或许,对于小郡主而言,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相伴终生,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那……”苏鸳珍说着,看着欧阳毅的双眼一红,“欧阳洺知道太子妃便是当年的小郡主吗?”

“若是欧阳洺知道,这些年怎么会如此待她呢?”欧阳毅转过头,看着苏鸳珍,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可是,表哥,这些事情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太子妃的秘密了,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苏鸳珍看着欧阳毅,小心翼翼地问道。

欧阳毅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苏鸳珍:“若不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又怎么会拒绝了父皇当年的赐婚呢?”

“什么?”苏鸳珍满面诧异地盯着欧阳毅。

她猛然想起,多年前,皇上曾经有心为欧阳毅指婚吏部尚的女儿,可是却被欧阳毅拒绝了。

苏鸳珍曾在府中听到苏祥逸与秦渝婉因为这件事情争吵。

苏祥逸认秦渝婉的外甥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难保不会连累秦家

而秦渝婉责则认为,只要欧阳毅做的事情无愧于心,便无妨。

“当年,皇上想指婚给你的吏部尚的女儿,就是太子妃?”苏鸳珍看了看欧阳毅,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欧阳毅在猎场之外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本名唤做无逸。无情无爱,则为飘逸。”欧阳毅盯着窗外,一双眼睛之中的温暖全部消失,转而换上了一副无边无际的悲痛。

“表哥……对……对不起。”苏鸳珍看着欧阳毅这副样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

还是欧阳毅转过头,对着苏鸳珍露出一个笑容:“傻丫头。无逸是自己无法做到不动心,不动情,与你何干?若是要怪,只能怪当初母妃阻拦,不肯让我前往青国做质子罢了。”

“表哥,你至今未娶,是因为她吗?”苏鸳珍看着欧阳毅,小心翼翼地问道。

欧阳毅笑了笑,捏了捏苏鸳珍的脸颊:“这些年,我眼见着她痛苦却无可奈何,很多次,我都想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带走……只是……”欧阳毅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如今,也好,她算是真正的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