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

人群纷纷附和,“陆英,劝你老老实实认了谋害承业的罪责,再签下契,把抢占我们各家的铺子都还回来,若是再敢耍别的心思……”

他一把抓起鞭子,凌空挥了一下。

刺耳的破空声唬得众人都缩了下脖子,片刻后才有声音再次响起来。

有威逼,有利诱,聒噪声如同鸭叫,嘈杂又刺耳,仿佛一张大网兜头朝陆英照下。

昔日强大到足以遮风挡雨的女儿,此时孱弱又伶仃,她身上流着血一个人蜷缩在众人的包围之下,如同一只无所依的幼兽。

陆夫人忽然间意识到,陆英也只是一个人。

她是从小小一团长到这么大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莫名觉得她无所畏惧,无所不能了呢?

她忽然很后悔,后悔这么算计她。

“英儿……”

她扑过去,抓住陆英的肩膀,“你认了吧,咱别为难自己。”

陆英许久都没动,好一会儿才抬手,陆夫人本以为她是如同之前那般,想来抓自己,连忙伸手过去,对方却只是推开了她。

“我为什么要认?”

声音低哑又飘忽,她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一身狼狈,眼神却毫不退缩,她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凭什么要我认?”

陆长清脸色漆黑,“我就知道你不肯承认,可我有证据,拨云居里还有你勾结王家的信。”

信?

哦,那场大火时放进去的。

她看向陆夫人:“这件事,你也知道吗?”

陆夫人再次躲闪开她的目光,是了,请她的人是蔡妈妈,她的母亲怎么会不知道。

“你问这些干什么?”陆长清压低声音威胁,“识相的老实认了这罪名,保下承业的名声,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一声低哑的笑传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在场所有嘈杂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大放厥词,寻声朝陆英看了过来。

“你笑什么?!”

陆父气急败坏开口,陆英没理会他,脑海里那有记忆的十几年走马灯般闪过脑海,那些透骨的恶意,她竟说服自己忽略了那么多年。

今天终于是,骗不下去了。

“中山有狼,东郭尝饲之,终自害……”

“你在嘀咕些什么?”

陆长清开口呵斥,陆英慢慢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格在陆夫人身上,“我这些年,一直不甘心,我不知道我比别人差在哪里,为什么连你都要舍弃我……”

“因为这份不甘心,别人给我一点好,我都死抓着不放,闹了好些笑话……”

极致的不祥涌上心头,陆夫人下意识为自己解释:“英儿……”

“今天我明白了,”她抬手抓住了桌上的烛台,自顾自说下去,“有些人,就是天煞孤星,我不该强求那么多,你也好,虞无疾也好……我注定该是一个人的。”

她看向在场那步步逼近的陆家族亲,“想要我手里的东西是吗?”

下一瞬火舌爬上祠堂的垂幔,祠堂多木,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在灼热的温度里,她微微一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