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秦子衿和祁承翎又重新回到了农户家里,被农户引入家里。

秦子衿看见了之前冒头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穿着破烂,女孩子的衣服十分宽大,显然是穿了大人的旧衣物。

这两个孩子,跟外头的乞丐比起来,大抵也就是还有两张干净的脸。

屋子里又黑又暗,上方一个简陋的高脚桌上摆着两个牌位,牌位前点了一碗油灯,供着三个鸡蛋。

女人为难地看了一眼二人,退了出去,男人则给二人讲起了害怕官爷的原因。

“上半年的收成不好,新收的麦子和早稻全交了税暂且不足,那些官爷还觉得是我们偷偷藏了粮食,隔三差五地便派人来家里翻。”男人无助地说,“大官拿粮,小吏们便拿些小的,村里的鸡鸭都被抓走了,屋后菜地里的菜也拔走了。”

“大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晚上举着火把到山脚下开荒,种点菜,希望能撑到中稻收回。”

“中稻能剩下多少?”秦子衿问,她还未曾去了解过这个朝代的税收。

男人摇了摇头,“留不下粮,但他们收足了,日后兴许就不来了。”

祁承翎皱了眉头,“按照我朝律法,五月以前,

青黄不接,是不收税的,六月只收全年田税的三成,八月收四成,十月收四成,自此收完,而且也有规定说即便六月交不上,至十月前补齐即可,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男人怯怯地看了一眼祁承翎,随即道:“朝廷有朝廷的规定,官衙有官衙的规定,到了那些差吏跟前,又是他们的规定了。”

秦子衿顿时明白了,这不是律法不合理,是执法不合理。

三人说着话,妇人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个缺口的陶碗,端了一碗水进来。

“没有叶子,这水烧过了,又拿冷水浸泡了一会儿,已经不烫了,小姐暂且解个渴吧。”妇人为难地说。

秦子衿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妇人出去忙活了半天,就为了给自己烧一碗水。

秦子衿伸手接了碗,小心翼翼地捧至嘴边尽数喝完。

“谢谢您,真是太解渴了!”秦子衿说着将空碗递回,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啊,不用,不用。”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还要?我再凉一碗?”

“够了,够了,您忙您自个儿的吧,再晚耽搁您拜祖宗。”秦子衿说。

“好,那你们说话,我去炒菜去。”妇人说着退了出去

祁承翎自方才便一直看着秦子衿,他没想到,她会那么从容地喝下那碗水,虽说水是干净的,但碗那么破,祁承翎方才一度担心秦子衿拒绝叫妇人为难。

但秦子衿喝了,不仅喝了,还很诚心地感谢妇人。

听秦子衿提起拜祖宗,祁承翎想起今日是中元节,便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可否麻烦您卖些菜种给我们。”

“这些东西不值钱,我给你们拿点便是。”男人说着搬起身下的凳子摞到桌面上,然后踩了上去,从房梁上摸下来一个碎布片裹成的包裹。

里头还裹了许多颜色各异的碎布包,他挑了几个颜色递给祁承翎,“这是白菜,这是南瓜,这个是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