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看看。”闫大师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拿着手中的籍走到窗边,借着窗外的明亮细细打量起来。

闫大师曾经见过这套诗经,那时皇上还只是太子,他也年轻,跟着师父去长眼,甚至连摸到这套古籍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这套当时便已经极其残破了,连师父看的时候都极尽小心,自然也轮不到他等小辈触碰。

可眼下这本,已经完全修复,加了新的纸,使得残破的纸页又重新完整,能够放心地翻动。

闫大师低头凑近看了看,这些新加的纸页竟丝毫看不出色差,若是叫外行人来看,实难看出是新替换的纸。

“你这纸哪来的?”闫大师问。

“我自己染的。”秦子衿忙说,“又做了做旧处理,所以看着跟旧纸差不多。”

“染到丝毫不差?”闫大师十分惊讶,做旧色纸是古籍修复常用的技巧,但大多的旧色是岁月积淀的痕迹,着色不均匀,很难做到完全一样。

“反复试呗。”秦子衿笑,“不仅是料的色泽和浓度,还有漂洗、露晒、风干等等都要考虑,一次次调整、对比,然后取颜色纹路最接近的替换上。”

闫大师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秦子衿,不过十来

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耐心。

可惜啊,可惜!

闫大师在心中感慨,这样的好苗子,竟然拜了旁人为师,也不知是谁走了如此大运!

“你这字到时写的不错。”闫大师又看了看手里的古籍,“要极其细致才能瞧出你补的字,这也是你一点点试出来的?”

“嗯。”秦子衿点头,“这用的隶,较为工整,倒是好学。”

闫大师笑而不语,再工整的字体,都独有写字人的个性,想要模仿的完全一样,需要费不少功夫,可并非他说得这么简单。

可这小公子竟能将字体模仿得与这纸上几乎一样!

闫大师合了,由衷地赞道:“你这修的水准在我之上。”

“不敢!不敢!”秦子衿赶紧躬身相拜,“怎敢与大师您比。”

闫大师却没理会她这番谦让,踱步往桌边走,“我近日正在修一幅画,结尾处有题字缺了,我正愁模仿不来,你来瞧瞧。”

秦子衿赶紧跟上去,瞧见桌上摊开着一幅画,一旁还有十数张纸,纸上写的全是画的落款,看来闫大师确实已经试了许久。

闫大师拿起桌上已经写好的纸与画上的比对,“这些都差些韵味。”

秦子衿从桌上捡起一张,与画

上的比对了一下,墨色,笔锋,都已经十分相似了,只是这题字过草,字迹笔画简单却又流畅如水,自上而下,好似瀑布倾泻而下,顶上是重墨,宛如奔泻而出的水,中间细瘦流畅,一如垂直而下的飞流,底部却又厚重起来,恰如击石而起的水花,整体感十分重。

如今缺的字在中下方,正是由轻往重过渡的时候,不仅要字形像,还得写出底部击石而起的冲击感。

闫大师写的这几幅,正是缺了这种视觉冲击感,所以字形像了,却感觉不对。

“试试?”闫大师见她看得认真,便问。

“那我试试。”秦子衿将桌上的纸张收走,又将桌上的画收了收,只留下一个题款置于桌案右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