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眉宇轻蹙,吴有性之名,似有旧识之韵。"与吴又可先生,有何渊源?"他淡然发问。

"在下正是又可,若无同名者,想来便是区区不才。"

吴有性闻言,亦微蹙额角,心中暗忖,自己虽游医四方,救死扶伤无数,然知我名姓者鲜矣,更遑论表字。

"哎呀!吴神医,终得一见!"洪承畴双手一拍,难掩激动之色,此等情绪,于他而言实属罕见,即便是与崇祯帝共商国事亦难见。近来时局紧迫,疫情若失控,他恐成千古罪人,而吴又可,正是崇祯帝梦寐以求、寻而未得的解药。

"大人过誉,小可不过江湖一介散医,神医之名,实不敢当。"吴又可谦逊以对,此举却让在场御医心生醋意,他们日夜辛劳,却不及一介游医受宠,面色自然不悦。

"他所言之邪气,虚无缥缈,恐为妄谈,洪大人万勿轻信,以免误国。"御医楮阳泓直言不讳。

吴又可淡然一笑:"邪气虽无形,然非无迹可寻,诸位所戴面罩,不正是为御邪而设?"一番话,掷地有声。

洪承畴非信神佛之人,却也倾向崇祯之识,心中却也有几分疑虑,恐吴又可难以服众。

"验证邪气,易如反掌,诸位请随我来。"吴又可并未强求,他本是路过,因医者仁心与好奇,方至此地。

步入昏暗小屋,吴又可推开窗棂,一缕阳光穿隙而入,照亮尘埃。"请细观此光,尘埃浮动,邪气或隐于其间。"他引导众人观察。

御医卢宗平质疑:"尘埃常见,京城亦不乏,何以独此地生疫?"

吴又可反问:"尘埃万千,谁能断言其中无疫邪?吾之意非在证明尘埃即邪,而在警示,世间万物,大至山川,小至微尘,皆不可忽视。"

他继而阐述瘟病传播之广,除吸入邪气外,伤口、跳蚤皆可成为媒介,需谨慎应对。御医们听后,虽未完全信服,却也难以反驳。

洪承畴最为关切,乃是治疗之法。"吴先生可有良策?"他恳切询问。

"大人言重了,小可确有治法,已愈数十人,然……"吴又可话锋一转,摇头叹息,似有难言之隐。这一幕,更添了几分神秘与期待。

闻得吴又可或能解瘟疾,洪承畴喜出望外,犹如枯木逢春。

“若真能妙手回春,吴先生便是本官与万民之福星,医者父母心,望先生能驻留此地,解救苍生于水火。待瘟疫平息,本官必奏明圣上,为先生加官进爵!”洪承畴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大人且慢喜悦,此病非比寻常。”吴又可语带忧虑,缓缓道来去年之痛:“此瘟非新疾,四五年前已现端倪,却因忽视而肆虐。吾曾赴陕地一村落,救得二人于危难,然半年复返,却见村落十室九空,满目疮痍,死者眼角黑血凝固,触目惊心。”

“经年累月,吾悟此病之难治,非在施治,而在防其再。尤其是亡者遗骸及遗物,若不加妥善处理,瘟神难驱。”吴又可一语中的,如拨云见日。

他续道:“犹如星火燎原,一人染疾,或已暗传数人。治一人而不防其传,终是徒劳。譬如张三病愈,李四、王五、赵六或已悄然中招,张三安在?”

吴又可之言,虽简却深,令洪承畴与众御医面面相觑,愁云满面。瘟疫如鬼魅,潜伏短而传播速,治疗已难,况乎防其蔓延?

“难道真要因一人之疾,而囚一村之民乎?”疑问如潮,涌上众人心头,一时无解,唯余沉思。

"阁下可有御瘟奇谋?"洪承畴深知重任所系,皆系于吴又可一身,故言辞温婉,举止尽显尊贤之态,犹如春风化雨。

"唉,实不相瞒,在下正潜心钻研,虽有微末进展,却难言把握十足。"吴又可谦逊而言。

观吴又可历年所历,非独山西,陕地偏远村落,疫情更烈,犹如野火燎原,难以遏制。且村落星罗棋布,防疫之难,实则在于人心难聚,广袤之地,众口难调,所需兵力、粮草、药材,皆为天数字,朝廷意志,果能坚如磐石否?

"先生但说无妨,本官必当竭力施行。"洪承畴拱手相请,言辞恳切。

吴又可未即答,漫步隔离区,而后沉吟道:"此区布局尚可,蒸煮病患衣物之法亦显用心,然病患之所,窗扉紧闭,实为不妥。当广开门窗,以通风气,方可减疫。"

原窗扉本开,纪太医恐其散疫,故洪承畴令闭之。闻此,洪承畴即令:"速启病患区门窗,无窗者,破墙以通之,务使空气流通无阻。"

时至盛夏,夜卧露地亦不觉寒。吴又可续言:"又需勤烧沸水,沐浴洁身,尤是诸位常与病患相伴者,更当注重卫生,以防不虞。"众御医虽心有不甘,然纪轩之逝,犹如警钟长鸣,遂皆谦逊受教。

"大人,治瘟虽急,防继发感染更为要务。大人可已备足全力以赴之决心?此需朝廷巨资投入也。"吴又可迟疑片刻,终是问道。

大防之役,人、财、物缺一不可,皆为无底之渊。若朝廷半途而废,则前功尽弃,损失惨重。吴又可虽非庙堂中人,亦知此中利害。未见朝廷决心,岂敢轻率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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