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崇祯帝披甲执锐,引领勇卫营精锐踏入西山大营,天雄军魁首卢象升与京营统帅周遇吉早已列队以待,如临大敌又似恭迎圣驾,心中五味杂陈。

圣上亲临军营之举,至今仍令卢、周二将心潮难平,非是怠慢之意,实乃忧虑重重。

新兵云集,天子驾临,固然能激荡士气,如春风化雨。

然二人之忧,首在龙体安危。

新兵未经战阵,即便连夜核查户籍,力求万无一失,心中犹有千钧重担。

试想,一旦圣上有丝毫闪失,二人身为营中梁柱,恐难逃抄家灭族之祸,此等重压,岂是等闲?

再者,圣上日常起居,军营简陋,恐难合龙心。

一旦圣意不悦,波及二人,失了圣眷,犹如断桨之舟,即便周遇吉粗犷豪迈,亦深知其中利害,不禁暗自嘀咕:

“陛下何故恋栈于此?军营岂能比得上宫中锦绣?真乃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也。”

"卢卿、周卿,莫非昨夜星辰未眠,以致今日皆挂月影于目?"

崇祯帝慧眼如炬,见二人倦容满面,轻挥袖袍,免去礼数,笑语中藏锋。

"陛下言重了,微臣惶恐。

旅途虽短,二十里尘烟亦足以劳陛下龙体。

微臣已备静室以待,军营虽简,愿能稍解圣驾之疲。"

卢象升谦逊回应,面上泛红,尽显局促。

"何谈远道,区区二十里,却教朕龙骧凤翥之躯,受了一番''铁马冰河''之苦,呵呵,这马背上的''颠沛流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崇祯自嘲间,欲跨鞍而下,怎奈胯下隐隐生疼,仿佛欲泄天机,幸得黄提督身手不凡,如鹰隼护雏,稳稳扶住龙体,化险为夷。

皇恩浩荡,不拘小节,崇祯帝笑对尴尬,深知威严非衣冠所赋,乃铁血铸就,实力使然。

"朕亲临军营,非为安逸,实为与尔等同甘共苦。

三位主将,无需为朕破例,尔等餐风露宿,朕亦当随之;尔等砺兵秣马,朕亦并肩。"

言罢,崇祯帝不顾腿间不适,毅然步入西山大营,步履虽蹒跚,却尽显帝王之气,一瘸一拐间,亦是壮志凌云,誓与将士共进退。

昔日西山大营,辉煌之际,京营雄兵三十万众,营寨广袤无垠,即便天雄、京营扩编,辅以骁勇之勇卫营万余众,入驻其中,犹显空旷寂寥。

“臣等领旨!”

周遇吉、黄得功齐声高亢,拱手如松,而卢象升则默然不语,眼神中似有深意,对二人微微侧目,暗含警示。

心忖:陛下浅尝辄止之骑术,已显疲态,若依其意深入,岂非置龙体于险境乎?尔等莽夫,应诺轻率,他日圣怒难测,莫怪吾未言在先。

卢象升,臣风骨,思虑深沉,不求锦上添花,但求安身立命,无过即是功。

周、黄二人对卢象升之眼神恍若未觉,黄得功性直心宽,洞悉卢象升心机,遂近身低语探询,闻其言后,心中暗自懊悔。

沿途观之,黄得功深知陛下骑术生疏,龙体屡受颠簸之苦,心中暗叹:

驭马之道,应随马之起伏,方为正道。然圣意未明,他岂敢越俎代庖,恐有僭越之嫌,往昔教训,历历在目,不敢轻举妄动。

三营将领心怀忐忑,如影随形于崇祯帝之后,帝虽步履蹒跚,然其兴致盎然,宛若春风拂面。

军营之内,天雄、京营精锐十万,列阵如林,绵延不绝,蔚为壮观,此皆卢象升、周遇吉二人未曙即起,精心筹备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