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十三年夏至,翻云海,抚仙宫。

仙门之首,重重殿堂楼阁,经历三天三夜的大火,满目疮痍。

忽地,数道惊雷凭空而下,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轰然倒塌,砸在了满是焦黑的荒地里。狂风卷着枯叶与荒草落下,星星烛火俱灭。

“你,把她还给我!”

“她……她死了……”

他的眸子黯淡下来,喃喃道:“竟是我错了吗……”

远处有微弱的声音传来,“众色聚为白,白能显诸色。乌昙重莲……收!”

“结束了……”

“轰隆”一声巨响,翻云海的海水蔓延了上来,整座抚仙宫瞬而落入了大海之中。

雨后骄阳穿过重重乌云,投下千丝万缕的光线,似在讥讽世人的愚昧。

一百年后,棣棠之乱始。

有渔民出海至抚仙林附近,见海面之上金光涌动似是盛开的朵朵水莲,堪称奇景。

消息传开,修道之人与百姓蜂拥而至,念起百年前仙门之首抚仙宫不胜唏嘘。

夏至过后半月,赤羽军首领秦冬济被诬陷勾结外敌,挑起棣棠之乱,全家被杀。

那一天,秦府所在的街上飘着浓重的血腥味,就连秦府上空的云也似被鲜血染红,十分骇人。

三年后,棣棠之乱平定,柳氏一族长子柳徵统一天下,名东岳,年号嘉平。

……

景元三年,入夏不久

,知了还未醒。

这日晨时便落了雨,薄纱似的雨帘遮住了刺目的日头,击退了空气里弥漫的溽热。檐下的雨珠似一颗颗珍珠,坠入青石地面上,荡开圈圈涟漪,而后向外扩散。

院角那几株栀子花在雨中摇曳着,纯白的花瓣沾惹了点点黄色,惹人心疼。风中夹着浓烈的栀子香,袭了过来。

檐下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着了身藕荷色衣衫,鹅蛋脸,柳眉凤目,细巧挺秀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略点绛唇。青丝如墨,绾着坠云髻,发间簪着支青玉荷花簪,耳上挂着青玉南浦珍珠如意环,流苏上的宝石随着她的动作撞在了一起,清脆作响。

她眸中略带焦急,望着那边的长廊尽头,似是在等人。

女子名唤宋榭,乃是京都凌风车行的掌柜,过了夏至便也二十岁了。她是由庵里的师父养大的,心性通透,性子洒脱,是个十分开朗的人,这开车行的本钱,是她这些年一点点攒下来的。她事事亲为,做事果断又极其守信,因而车行生意还算不错。

很快,长廊那边传来铃铛的响声,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撑着雨伞急匆匆走了过来。见她站在廊下,有些惊讶道:“今日落雨,东家还要出去吗?”

宋榭接过她手里的伞,柳眉挑起,笑道:“当然得去。陈家这笔

生意要是谈成了,咱们车行日后在京都必然声名鹊起,你啊,恐怕数钱都数不过来。”

丫鬟名叫苏木,是宋榭从善堂带回来的,在她身边也已七年,两人互相依靠,情同姐妹。

听到宋榭如此说,苏木恍然大悟。宋榭口中的陈家与宫中以及城中那些权贵皆有往来,若是搭上了陈家这层关系,陈夫人又愿意提那么一两句,可真如宋榭说的那般,便是财源滚滚,挡也挡不住。

苏木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道:“东家果然聪明。”说话间,撑开了雨伞与宋榭一同落入了雨幕之中。

街上行人行人如织,各色油纸伞落入眼中,似是那天际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