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和江暮和下落不明,如今叶如烟也不知去向,那江暮知的事更是难以下定论。宋榭和顾季长两人只觉得头有两个大。可是,这黄县的事情他们还是得继续调查下去,至少得弄清楚。

越是这个时候,宋榭越发的担心起京都那边的情况,可她不好说出来。她晓得顾季长的心思,若是说了只会让他更加的为难,更加的艰难。思来想去,宋榭决定再入地宫。

黄县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在地宫内,只有弄清楚了沐风这些人为何而来,也就知道了远安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才好尽快赶回京都去。

顾季长一路上无话,两人悄然地跟在凤玉和沐风身后。他们走的很慢,因为沐风方才受了极重的内伤。凤玉走在前头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他知道自己身后跟着的绝非一个人,可他并不在意。宋榭和顾季长两人能否与他站在同一阵营,又或者说在不在他的对立面,他都不在乎。

因为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事实上,凤玉一早就知道宋榭和顾季长到黄县来得目的,也晓得秦煦他们也快到了。他倒是希望那些人来,也知道沐风将白语尘和薛南风两人误认为是南疆来得江湖侠客留在了庄子里,更清楚沐风手中捏着的底牌。可这些,于他的计划并不冲突,换句话来说,也许是助力。

这黄县里埋着的东西不是谁一个人就能够得到

的,他需要白语尘和薛南风出手。而宋榭和顾季长的到来使得白语尘这些人不得不来。十大家族的人是早就被黄泉宫的人算计了的,他们就算不来,最终还是会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因此,说来说去最后胜利的只能是他凤玉。

想着这些,凤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脚步也更加的轻快了。

沐风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往前,身上的鲜血早已凝固,他的脸色煞白,看向前方的时候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于连感官都变得混沌。或许,再往前走一些他就会倒下去。

宋榭和顾季长两人没有出声,离开了那座成为废墟的宅院之后,他们看着凤玉和沐风离开,而后转身朝着祠堂的方向奔了去。

他们二人想到了一处,落地之后想都没想就朝屋内走去。可是,待两人进了屋子却发现那面早已被毁坏的墙壁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样,甚至于那被顾季长一刀劈的粉碎的莲花图案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墙壁,看不出任何的伤痕,同样在墙壁上找不到任何的划痕。

宋榭愣在了当场,看了半天之后凝眉道:“难道说楚宸和楚浔他们出来了?”

顾季长走到了墙壁前伸手摸了摸,摇头道:“不是,这墙壁……这墙壁根本就没有变过。”

“没变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榭一下子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手也落到了那墙壁去摸。

触碰之下,这墙壁和

周围的墙壁并没有半点的差别,那上面的莲花图案也跟之前一摸一样,可仔细看上头根本没有任何的血迹或者其他。就好像……好像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顾季长和宋榭看着彼此,两人眼中满是疑惑。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很久,宋榭忽然转身朝着屋内四处去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可是,找寻了半天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而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揣着粗气,缓缓摇头,却是一言不发。

顾季长的脸色也变了,他朝屋内扫了一圈当下就明白了宋榭为何会如此。

这祠堂从他们来到黄县便在这里。院子里有他们过的篝火,那灰烬还在,青石地砖上也有烧过的痕迹,烧火用的柴火也堆在那里,水壶也在。可是,屋内的情形却与他们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顾季长找到了机关打开了通往地宫的道路,那时候从地宫里涌出了无数的吸血蝙蝠,宋榭和顾季长还因此受了伤。更何况,外头还有沐家的人持着弓弩对他们下手。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地面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吸血蝙蝠的尸体,墙壁和门框上也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血迹和箭矢遗留的痕迹?

宋榭依靠着墙壁凝着眉头思索了半晌,抬头看向了顾季长。

“你是偶……咱们之前是不是在做梦?可是那些感觉都

是切切实实的。这……”

她想到了自己梦境里的事情,将自己和顾季长来到黄县这一路上的所有事情细细琢磨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之前这里和地宫里发生的,到底是真是假,一时间她竟然无从分辨。

顾季长朝她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揉着她的秀发低声道:“我分辨不出来之前的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可如果是梦境,那死去的那些人呢?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可如果是真的,为何这里会变成这样?阿音,我有点慌了。”

这是入黄县以来顾季长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情,从宋榭脸上划过去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一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是个男儿,能够承担起这一切,在听到家中发生那样的事情时,以为可以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也相信柳斐他们能处理好。可是,现在看到这些,那些的不安和恐惧竟然瞬间都涌上了心头。前尘过往,一丝一缕地沁入身体的各处,扰的他根本没法静下心思思考。

宋榭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她想到前世自己父母的死,想到这一世秦家的覆灭,又想到了自己和顾季长过往的种种。这天定的相遇,却总是在许多人的离开上最后化为乌有。那么,这一世呢?会不会也和前世一样没有任何的结果,他们两人还得站在对立面?

宋榭不敢再往下想。她不想走

之前的路,更不想跟顾季长兵刃相见。若说前世他们是迫不得已,立场不同,可这一世他们是相爱的,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然而,所有的事情和不安地情绪在这一瞬间尽数爆发,让她变得有些焦虑不安,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顾季长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那些情绪全然压在了心底,轻轻拍着宋榭的肩膀,低声说道:“阿音,我们不会走前世同样的路。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里不是终点。”

宋榭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墙壁上的九瓣莲花上,双眸变得空洞了起来。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幻境,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幻境的呢?

宋榭缓缓阖上了眼睛,她将这几日的事情一遍又一遍捋了捋,而后从入黄县一路往前推,最后竟然停留在了遇到秦煦的时候。

秦煦……

那个跟自己有着些许血缘关系的秦氏一族的人,他的身上留着掌灯使秦思雨的血。宿雨国臣服柳氏,按说秦煦的年纪应该不是那样的状态,可是他却仍旧保持着三十来岁时的模样。莫非……

“是他,对吗?”

宋榭忽然低低说了一句,手指落在了唇间快速地咬了下去。钻心的疼痛在这一霎那沁入了心肺,而她猛地睁开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躺在一张床上,那床边的帷幔她还有印象。

这儿确实是离远安城不远的村子,秦煦的家。

顾季长就躺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