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断成了两截还在不停蠕动的同伴,戴面具的人呼吸停滞,只觉得全身麻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求饶,很快头上便磕出了血,与那人的血混在了一起。

年轻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微微笑着看他,挑眉道:“失手而已,不要害怕。”

那人仍旧不住地磕头,似乎忘记了疼痛。

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无奈道:“都说了是失手,你好好的给我讲故事,指不定还能得到奖赏,何必这么一副样子,搞的好像我很喜欢杀人一样。”

那人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他抬手扯去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充满恐惧的脸,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子挪动着往后退。

年轻人无语地看着他,又看了眼那地上的面目,凝眉道:“黄泉宫中能够戴度母面具的必然地位不低,说吧,你在黄泉宫中任何职?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放你走。”

那人看着面目淡淡的年轻人心头笼罩着惧怕,不住地点头,“我说,我都说!”

年轻人没有再说话,丢过去一壶清水,在屋檐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拢着眼眸看向别处。

黄县的夜里比其他的地方寂静,这份寂静更多的是一种让人觉得心冷的静。就好似冬日里下过雪之后的清晨,明明天已经亮了,可万物却好似多都睡着了,没有半点的声音和气息。

那人扯着袖子擦拭着

脸上的血,全身颤栗着,将自己在黄泉宫的所见所闻毫无遗漏说给了他听。

这人名唤萧云,幼年时家中遭逢巨变被叔父遗弃在了郊外差点冻石,后来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收留这才活了下来。本来,他可以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谁想到自跟着那人回家后镇子上便频频出现怪事。先是邻居家的家禽被偷,在野外找到了尸体,看情形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咬断了脖子,吸干了血而死。后来,便有百姓失踪,失踪的大多是儿童或者少女。

当时镇子上外来的只有萧云一人,于是镇子上的百姓都将所有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质问他的养父此子的来历。在他们看来,镇子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要是真的有妖怪作祟,为什么镇子上的修仙者没有寻到鬼祟,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这个妖祟本来就是镇子上的人。

萧云的养父母为他辩解,可众人根本不相信他们,甚至愤怒之中打伤了他们。萧云念及他们的救命之恩于是离开了镇子远走他乡。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鬼溪族的人,见他可怜那人便把他带回了黄泉宫。直到那个时候萧云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

说到这里,萧云眼神有些呆滞,看着自己沾了血的双手痴痴道:“我一直以为是那些百姓愚昧,可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妖,跟那些人根本不一样。我虽然没有杀害镇子上的百姓,可

丢失的那些家禽确实我所为……”

萧云进了黄泉宫之后便发觉了这个秘密,也从别处得知那时候丢失的家禽是自己睡梦中偷走的。之所以后来修为进展迅速,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喝了鲜血的缘故。得知了这一真相,萧云悔不当初,可后悔已然无用,于是便潜心修炼,想着日后能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然而,萧云后来再回去镇子上的时候就发现镇子上的百姓早就迁走了,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个老者。那老者认出了他,见到他就大喊大叫,似乎很是害怕。萧云与他说不明白,但却从他口中得知自己走后没多久,养父母便因为自己的缘故死在了村民的手中。

闻此消息,萧云满心愤恨,可面对那老者却始终下不去手,最后回了黄泉宫,一心为黄泉宫的人效力。也因为他听话,黄泉宫的宫主对他也还算不错,加之他用心修行,这楼便也也许他进入。

黄泉宫中与外界传闻的差不了多少,只有每年过了七月十五之后,在黄泉河上见到二十一度母的画像,从中找到去往黄泉宫的路线,才能够找到黄泉宫。

他在黄泉宫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宫主都避开了他,似乎并不想他参与其中。这一来二去的,他对黄泉宫的事情知道的也就不多。不过,最近黄县发生的事情,他倒是听其他人提起了一些。

黄泉宫的下方有往生海,往生海中有神器。早些时候不

知道是谁将这消息传了出去,传来传去的就成了黄县中埋有上古宝藏和神器,拥有了他们便能拥有无上神力和财力……

年轻人这会儿算是听懂了,不由得笑了起来,瞅着那人说道:“你信吗?”

萧云摇头,低声道:“我自是不信的。他们都说往生海能让人复活,可没人知道在往生海复活的人都会变成怪物,连我们这些妖都不如。神器?财宝……恐怕也都是众人的**吧。”

“欸,你这话倒是说的对。”

年轻人脸上笑意浓了许多,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些人进入黄泉宫应该有另外的路线吧?”

萧云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啊,我们从来不走黄泉河那条路。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们从哪儿进去,我也给你说不清楚。这黄县的地下有密道,密道错综复杂,每次进入都会有所变动,所以……”

年轻人先前看到顾季长他们入了密道,又见蝉衣她们从不同的地方出来,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眉头动了动,朝萧云说道:“你可以走了,我不会为难你。”

萧云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咬了咬嘴唇后,抬眉道:“你真的要放我走?”

年轻人点头,“对啊,刚答应你的,再说了你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萧云却笑了起来,看着身旁的尸体神情惨淡。

“我走不了的,就算你不杀我,黄泉宫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的身上有他们下的

蛊,若是离开这黄县十里,便会被蛊毒反噬而亡。”

蛊毒……

年轻人眉头拧了拧,无语道:“你一个妖怪怕什么蛊毒啊。”

萧云苦笑,无奈道:“我是妖怪,可也是世间生灵,这蛊毒……我也是没法子啊。”

年轻人也不与他争辩了,撤去了他身前的白光,慢悠悠道:“随你吧,你若是还要回黄泉宫,我奉劝你一句,手上最好不要沾血,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萧云咬了咬嘴唇,低眉道:“我懂。”

年轻人便也不再说话了,转身也朝着祠堂那边去了。

且说宋榭和蝉衣见过了江暮和之后,心中疑云陡生。这江家家主看情况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可为何却不愿意说呢?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落到了祠堂的院子里,看见那一院子的狼藉,不由得叹了口气。

顾季长和叶知秋他们还没有回来,宋榭和蝉衣便决定在此等着。

两人了篝火,说了会话宋榭有些疲惫,蝉衣便说由自己守夜,让她先歇息一会。宋榭也没与她客气,在院角找了干净的地方,铺了些干草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蝉衣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火堆旁,看着睡着的宋榭眼底多了丝温暖。

忽地,她听到了些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院门的方向看去,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可半晌了,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以为自己听错又坐了回去。

“人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