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骤急,寒凉依旧,却似是未如初时那般入骨。

四下寂寥,夜色深沉。

百里褚言并未呆得太久,只是待他离去,云倾月朝他消失的方向凝了许久,待回神,稍稍垂眸而下,目光触及的,却是一只虎符,一只调动埋伏在京都郊外凤澜暗卫的虎符。

百里褚言孤身在京,纵有几名暗卫随行,但也极其危险,他将这虎符交到她手里,无疑是将他的身家性命交到她手里了。

她将虎符凝了许久,才逐渐握紧,待下阁回屋,暖气扑面而来,她手握虎符,心思起伏凌乱,但片刻,所有感觉终归被释然全数

替代,最后竟安稳的睡了过去。

人各自有命,有些人或事,随缘便好了。她云倾月的确懦弱,遭受过苦痛艰辛,是以待时过境迁,便越发的不愿去争夺,去为什么事努力了,惟独,只想安稳,想随缘,想无波无澜的静下去,释然下去,安然下去就好了。

接下来几日,白日依旧平静,无风无浪,只是京都城似是戒备更为森严,常日,竟也有御林军以各种理由肆意入府,似在搜寻什么。

夜里,云倾月每番都会在府中阁楼独自抚琴,百里褚言虽未再现身,但却每次待她抚琴完毕,皆有一只夜明灯飘

来,然而灯上系着的,不是木雕便是画纸,可谓是用心至极。

寒冬腊月,本是过年不久,年味未散,夜里倒是有许多人喜欢独自放花灯,就如翼王府的人,也喜在湖中放灯或是放些小的夜明灯,却独独只有百里褚言这盏能精准的飘至她的阁楼,传递心意。

人未至,灯先来,百里褚言这些举措,潜移默化中,在云倾月心上印刻了道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人心皆是肉长,她云倾月也非铁石心肠,只是即便心思波动,她却依旧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与念想。

与太子瑾的婚事近了,她也该离去了,这红

尘不属于她的,高权在握甚至野心磅礴的百里褚言更不属于她,不属于的。

心下本是这般打定了主意,然而接下来一日,隔壁尚府却突然被御林军抄了家。

尚府哭声震天,云倾月坐在自己闺房都能听见,差婢女出去打探,才知御林军抄家理由竟是尚府包庇乱成贼子。

太子瑾前些日子在京都兴风,反他的人早被他收拾干净,而今对尚府抄家,自是另有目的,如此,这明铮铮的抄家理由,莫不是怀疑百里褚言幸存着?

越想越觉心底发沉,隔壁尚府被抄成了一坐空宅,且还有御林军驻

守,如此,那百里褚言会藏身何处?

然而事实证明,云倾月着实是自行想得太多。

那些腹黑强势之人,自有审时度势之能,更何况像百里褚言这种自小生活在深宫并强大得可怕的人,自是不容易被旁人打压算计,只是她仅是料到尚府虽倒,百里褚言定会极快找个隐蔽之地,然而她却不曾料到,待夜里与家人在大堂用膳后并返回闺房,在禀退婢女并独自推开屋门的刹那,微弱的烛火下,那个最应该躲藏在隐秘之处的人,竟大大方方的坐在她屋中的软榻,整个人清雅随和,甚至还扬脸朝她笑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