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稍稍一变,精致风华的眸里漫出几许压抑着的无奈,只道:“是太子皇兄吩咐余全好生照顾我的。”

说着,抬眸望了云倾月一眼,淡涩一笑:“说是待南翔公主到来之前,务必要将我身子调养好。”

云倾月眸色动了动,心底深处复杂起伏。

凤澜太子既往不咎,甚至还差余全照顾百里褚言,这心思,无疑是想让百里褚言赢得南翔公主的心,从而远去南翔。

心思辗转间,云倾月面色也变了变,眼见百里褚言眸中的无奈之色更甚,云倾月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只道:“褚言无须担忧什么,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凤澜太子归来不曾为难你,至于南翔公主一事,你若真不想前去南翔,也总有法子让南翔公主倾慕不上你。”

他怔了一下,目光静静的朝她望着,略微诧异的问:“让南翔公主倾慕不上我?”

云倾月淡然点头,“是啊。她若是倾慕不上你,褚言自然无须去南翔了。”

他眸中的无奈之色并未有所好转,反而还加重了几许。

他温润精致的面上也漫出几许悠远,随即稍稍叹了口气,道:“倾月有所不知,宫中一共就三名皇子,我若是不去南翔,便只有太子皇兄去了。凤澜与南翔国力悬殊,纵是太子皇兄身为太子,也断然不敢拒绝,而太子皇兄乃凤澜储君,父皇与母后,皆不会让他去南翔,是以我百里褚言便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让南翔公主上心了。”

说着,朝她无奈而笑,语气也增了几许尴尬:“在下此生,还不知如何讨好女子,也不知那南翔公主,是否会对我存上好感。”

云倾月心底逐渐漫出几许复杂,随即低低的道:“宫中不是有三位皇子吗?除了你与太子,二皇子难道不可担此重任?”

他叹息一声,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前几年二皇兄突然跌入湖里,已是痴了。”

这样吗?

云倾月眸中攒有风云,稍一思量,便知那二皇子当年跌入湖中之事,怕是不简单。

这皇家的皇子之争,委实比嫔妃争宠还要激烈,以前在龙乾时,便见太子瑾与那二皇子斗得厉害,你生我死的,委实犹如虎狼之争,双双皆不是省油的灯。

而今那凤澜二皇子

虽痴了,但却保住了性命,也算是运气好了。

而这百里褚言……

心底再度沉了半分,云倾月深眼凝他,心思也复杂片片,起伏不定。

皇子之争里,二皇子痴了,而这百里褚言却是除了些皮肉伤外,性命犹在,更不曾痴傻,如此,这百里褚言,又怎可小觑?

他这温润良善的皮囊下,又会不会是另一方心地?亦如他如今温润无害的眸子深处,会不会积攒着能进能退的虎狼之心?

一想到这儿,云倾月脸色再度一变,一股子疑虑与嘈杂霎时自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记得初次与百里褚言相见时,他衣衫脏腻,面容却是洗得干净,且在那荒僻的灌木之地,他独自一人,竟是不曾害怕,反而还从容淡定,委实不像是胆小怯弱之人,且在那些日子的逃亡路上,他也表现得太过淡然,甚至不曾表露半许惊恐,委实比她云倾月还要来得从容,此番突然忆来,委实觉得不可思议了些。

越想越觉得怪异,云倾月盯在他面上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变了味。

他墨眉几不可察的一皱,依旧那副温和的表情,低低的问:“倾月在想什么?”

云倾月回神,眸色略有起伏,并未立即回话,待沉默着并敛住了心绪,她才就着方才的话题,低低出声:“没想什么,只是在想二皇子痴了之事。”

他眸色似乎稍稍深了半分,而待云倾月细观,却是并未发觉异常。

“二皇兄的确是落水后才痴傻的,只是这落水之由,值得推敲,只奈何父皇与母后皆命宫人不得再提此事,是以也没人再敢追究二皇兄落水原因了。”说着,稍稍一叹,又道:“其实二皇兄痴了也好,痴了没人再为难他了,他身边的嬷嬷对他也好,每日嘘寒问暖的伺候,还偶尔得父皇探望,倒是比在下要强得多。”

云倾月微怔,只道:“他纵是有人伺候,但终归是痴傻了,比起褚言来,他是怜人,而褚言你虽过得不善,但终归还健全。”

他眉头微微一皱,并未立即言话。

云倾月转眸静静的观他,半晌后,才见他转眸迎上她的目光,低道:“在下虽健全,但也经常从鬼门关经过。受伤得太多,被人欺压得太频繁,是以连害怕

都忘了,连生死也不太在意了。”

说着,朝她无奈而笑:“亦如在那初次见得倾月的河边丛林内,在下已是认定自己会死的,没料到后来竟是遇上了倾月,最后竟回了凤澜,呵。”

一语直入云倾月心底,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提及那丛林之事,但见他此际无奈的表情不假,话语似也不假,云倾月心底的疑虑也稍稍减了半分,却是不曾全数卸下疑惑。

是否是对生死不太在意了,是以在逃亡路上,他能淡定从容,只因他知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了这条命?

她于心底暗暗揣度,正跑神,却闻他缓和着嗓子转了话题:“今日宫中来了贵客,下午,母后会在御花园举办赏花会,那位贵客也会到场,倾月想去看看吗?”

他这话一出,云倾月怔了一下,却是不及回话,不远处的屏风内却是响起了阵状略大的水声。

随即,一道懒散魅然的嗤笑声响起:“闲王呐,倾月姑娘如今的面容倒是吓人得紧,若是吓着那位贵客了,怕是不好!”

嗓音刚落,只闻得屏风内响起行云潇洒般的簌簌声,应是迅速穿衣的声音无疑,却也仅是片刻,慕祁那浪荡子从屏风内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俊朗的面容因那道蜇刺的**而显得不伦不类,百里褚言那身白衣穿在他身上,却是被他活生生衬出了几分风尘韵味。

他面上依旧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风流魅笑,纵是行走颠簸,微微狼狈,却也能恰到好处的展露几许懒散,只是待他走到一半,他却转身折去了不远处的圆桌旁坐定,最后弯身下来,伸手揉揉腿骨,那本是不曾系好的衣襟霎时大开,白皙精瘦的胸膛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