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再次变幻,面前的人不再是齐舟彦而是齐思雪,他的未婚妻,“泽楼?泽楼?”

顾泽楼恍惚了一瞬,眼前不再是课堂而是一家装修典雅的咖啡厅,手指轻握,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摩卡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对面的齐思雪似乎是习惯了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自顾自地搅着咖啡,“泽楼,咱们的婚戒还没定下来呢,刚刚看了那么多家,都不满意,你觉得呢?”

“ahirid r?pé”

“什么?”齐思雪抬起头,那双与齐舟彦无限相似的眼睛就这么映入顾泽楼的眼底。

不愧是表兄妹。

“ahirid r?pé,你不是很喜欢他设计的作品吗?”

齐思雪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迷茫,嘴上说出的话滴水不漏,“没错,泽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位大师设计的作品啊。”

“坏女人!”一道独属于青年的清脆嗓音打断了面前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ahirid r?pé是哥哥喜欢的设计师,你根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顾泽楼喝咖啡的动作顿住,呼吸一滞,一个绝不可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视线顺着桌边看去,大的入学礼服被凌乱地套在身上,应该是刚放学,青年的肩膀还背着包,再往上看去——

这是十九岁的他!

不,应该说他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对面的齐谷雪又没有得到回答,她不由地提高音量想让面前的男人注意到她,“泽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顾泽楼嘴角轻扯,“是该醒了。”

这副幻境由他创造,也由他毁灭。周围的人来人往,幻彩光影逐渐失去颜色,纯黑空间中,只剩下两个人。

顾泽楼把手上的咖啡杯一扔,瓷白的悲剧被黑影沉默地吞噬,他转过身看向十九岁的他,肯定道,“你一直都在这副身体里。”

对面的青年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周围就黑下来了,只剩下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很相像的人,他本能地信任面前这个人,叽里呱啦地把他所有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那个时候好饿,就去找吃的,结果不小心摔倒晕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房间里看电影,不过好奇怪,那个房间连个门都没有,我一直出不去。”

“不过,那也很好玩,电影里的主角成为了我的哥哥!他对我老好了,会保护我,会替我打架,还会把所有的零食都给我吃。就是,有点懒,早上上学老是让我叫他起床。”

“后来……”说到这,十九岁的顾泽楼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和不要钱似的不停往下掉,表情很是悲伤,“哥哥为了保护我死了,电影也没了,我想救哥哥,可我连房间都出不去,我只能不断砸墙,那堵墙太硬了,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出不来。”

“后来,黑掉的电影又开始放了,这次我变成了好多角色,有小孩还有病人,还在学校里又遇到了哥哥!我太高兴了,想要靠近一点看看哥哥是不是真的还活着,然后墙就倒了,我就来到这了。”

顾泽楼听完后,也大致了解了事件的经过。不过现在比较头痛的是,他们两个灵魂,该怎么和谐地在一副身体里生活下去……

于是,两人同时做了一个约定,一人一天,必要时,顾泽楼需要帮助这个懵懂小青年解决一下考试等一类需要靠脑子的活。

“记住!出去之后不要乱说话,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已经恢复记忆的顾泽楼了,明白吗?”顾泽楼难得一见得婆婆妈妈,对顾小楼重复嘱咐着。

“嗯!二哥!我走啦!”十九岁的顾小楼虽然还傻傻的,但很听顾泽楼的话。他本来想叫顾泽楼大哥的,但是自己已经有靳桃浪这个大哥了,没办法,只能叫二哥啦。

病房内,此时正值清晨,日出的太阳裹挟着窗外的森林气息缓缓爬上病床,轻抚着床上的青年。

顾小楼刚说完再见,眼前一黑,等他奋力睁开眼皮时,先看到的是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眼珠子稍稍一转,便被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林老夫人吸引了注意。他想先撑着坐起来,可稍稍一动,便头晕目眩。

顾小楼把动作放轻一些就是为了不吵醒外婆,可是,林老夫人觉浅,而且心中思绪繁杂过多,睡得也是迷迷糊糊的。听到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就立马醒了。

“小楼,你醒了。”

“外婆!”顾小楼第一次见到电影中处处为他着想的外婆,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少见的雀跃。

林老夫人疑惑这小孩今天怎么叫自己这么开心,感觉跟好几年没见了似的,还有这眼神,怎么感觉有点傻傻的,不过她也笑着应下了,平时就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太沉默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外婆,外婆,我要去看哥哥,哥哥呢?”顾小楼边说边准备下床穿鞋,过程中因为头昏,整个人东倒西歪的。

林老夫人赶忙扶着,“小彦做完手术出来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外婆,带我去看哥哥好不好,我要去看哥哥。”顾小楼祈求地看向林老夫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起来单纯无害极了。

林老夫人眉心郁结的愁绪仿佛被面前这这个孩子治愈了,“好,我们就去看一会,看完了就给乖乖回来继续躺着。”

顾小楼乖顺地点了点头。

林老夫人叫来了人帮顾小楼转移到了轮椅上,怕会冷,还特意在他身上盖了两三层毯子。

“外婆,哥哥会好吗?”顾小楼被推着,紧张道。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林老夫人这句话不仅是对顾泽楼说,更是对自己说。

轮胎滚轴的声音很小,却被空旷的长廊无限放大,无端多了几分命运算盘拨弄的滋味。

顾小楼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前,他不敢相信眼前这块玻璃后的那个几被裹成粽子的人是他的哥哥,身体里的顾泽楼与顾小楼共享视角,他也看到了靳桃浪此刻的惨状。

靳桃浪全身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白色纱布绕过身上好几根管子,裹得他几乎不成人样,还有好几处隐隐约约地看见鲜血渗透出来,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痛极了,难以想象这个不过十几岁的青年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零点趴在靳桃浪的枕头旁边,哭唧唧地掉眼泪,【主人~主人~呜呜呜,你肯定很痛吧。】

【小零点,不要哭,我现在还活着就好。】靳桃浪的灵魂被禁锢在原主的身体里,加倍地承受着这副破损肉体带来的剧痛,【没事,比起最开始进入这副身体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主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跳过这个剧情,呜呜呜~】

【小傻子,忘记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改变原主跳楼的结局,如果没有这场车祸,我们就进入不了跳楼的剧情。】靳桃浪尽力忽视着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灼痛,强撑着精神和零点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