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部一处少有人烟的宅院里。

“国师大人,七日之期已到,陛下果然耐不住性子,判了姬府一个忤逆之罪,抄家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仓术脊背挺得很直,仰头看着这个有些不安生的小主子。

靳桃浪随手扯落手边一片刚长出来的新叶,散漫的目光顺着嫩绿的叶脉一路往上,便能看见如被血晕开的天际,“不知这次,能护得几人。”

原中,重生的女主虽继续留在了姬府,选择和姬砚成亲,可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宋轻晚好说歹说的劝诫也只是让姬砚多留了个心眼而已。

不知这一世,那句“一线生机”对姬砚来说有多大的份量。

“时间差不多了,仓术,我们的戏也要开演了。”靳桃浪坐了起来,点开了系统商城。

【身份变换小面具,预计消费好感度20,请确定产品投放用于变换的对象。】

【靳桃浪。】

听到靳桃浪要将本源的面貌投射到原主身上,系统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身份变换小面具已成功投放,产品时效,终身。请注意!宿主摘下面具后,身份变换会暂时终止。】

【扣除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15,欢迎您的下次消费。】

粗壮古树上,摇曳在风叶之间的一截白发,从尾部开始,随着光的蔓延逐渐染上了墨色。前前后后也不过三秒的时间,树上的青年就换作了另一副模样。

雪肤红唇,艳丽张扬,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底的至极昳丽,风流却不涩情,鸦羽长睫轻落,不经意间泄露的慵懒颓霏,只叫人恨不得把心脏都逃出来献祭于他。

这样的人若是生在乱世,必是各国君帝疯抢的悲情公子,可偏偏靳桃浪出自魔界,那座开局全靠天赋,随时随地都能噶的血雨尸山怎会开出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

没有任何伪装的靳桃浪是个强大又恶劣的人物,他心尖处那为数不多的耐心和善意只留给了傻木头和几个家人,除此之外,对于他来说,是个随时都能被代替的肉块。

“仓术,不想问些什么吗?”靳桃浪天真地对仓术露出一个大笑脸,微眯眼尾深处的狡诈毫不掩饰,直直扎进仓术的心底。

如果说国师尘离是崇山深雪般的高不可攀的话,那靳桃浪就是撕裂天穹的孤傲凌世,外放的强大实力是连苍陇国最顶尖的高手仓术都忍不住想要后退的存在。

“国师大人是上天赐予大地的神子,不是我等凡人可任意揣度的。”仓术忽然跪到了地上,言语间尽是忠诚。

“臭驴,你的路铺的真是好啊。”靳桃浪又想起了那个气人的家伙,烦躁地压下眉头。

【嘀!检测到好感度出现了负分情况。】

【现对宿主实施惩罚——丧失语言交流能力。】

【惩罚维持时间,三个月。】

【请宿主尽快提高好感度,避免再次出现此类情况。】

靳桃浪想过系统可能会给他惩罚,但他没预料到,这个惩罚会这么意外的——

合他胃口。

“国师大人,属下准备了您最喜欢的吃食,先垫点肚子。”仓术其实很不同意靳桃浪的计划,逃亡的生活哪有这么容易。

自来到皇宫后,靳桃浪都是他专挑着金贵养的,往后这几个月或许几年,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连住的地方都可能只是简单得凑活,枕着胳膊就睡了。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得出了神,心中越发得抗拒,直到胳膊处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拍打,顺着望过去,却发现对方摸着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

“大人,可是方才施展神术的原因,不能说话了?”仓术紧张地问道。

靳桃浪点了点头。

“那,还能恢复吗?要不属下去给你……”说到一半,仓术就停住了,顿觉自己犯蠢,这哪是区区太医可以治好的。

靳桃浪的头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在空中虚虚画了“三”字。

“三个月吗。”仓术沉思了一会,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铃铛,“姬公子武力高强,属下不能靠得太近,若大人有急事传唤,摇此铃铛,属下必到。”

靳桃浪眼皮轻垂,视线落在了这串由银环细细编制的青玉铃铛上,拿起轻轻晃了晃,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疑惑地看向仓术,刚张嘴,却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后,只能扫兴地闭上了嘴巴。

“这是若卿国师以属下的耳力专门打造的,除了属下和上任国师,世间绝不会出现第三人可以听到这串铃铛声响。”仓术笃定道。

靳桃浪现在听到尘若卿这名字就烦,这把他所有的步数都参透了,还故作好心地给他送装备,可离别时连一声简短的再会,告辞都未曾与他说过,就只知道站在紧闭的窗前,在数雪吗?!

这种人,真是贱。

……

姬府密道出口。

为了带上宋轻晚,姬砚的身上多了很多致命的伤,刀剑无眼,每一击都是往他的致命处招呼来的,那一袭玄色的深衣早就被血浸透,每走一步,伤口处的血花就会往外再蔓延一层。

宋轻晚受的都是轻伤,趁着夜深,他们专挑着小路走,可依然能被后方成串的火把照亮,密集的脚步声和播报声仿佛就响彻在他们的耳边,逼得宋轻晚不得不要咬着牙,扛着身上这个已经半昏不醒的男人加速前行。

哪怕重来一世,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皇家抛弃得怎么彻底。而且,不知是她重生的原因还是啥,半个月后才发生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地砍掉了一半。

短短七日,她好不容易享受到的荣华富贵生活又没了。

不过,这次,她知道了结局。

上一世她赌错了,但这一世,人和财她总得捞一个。

“快,快上车。”

宋轻晚还以为自己恍惚了,直到巷子尽头有一个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朝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