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离国师是不愿看到大人这副样子的。”仓术终是多了嘴,开口想劝尘若卿悬崖勒马,“大人,回头吧,不要再用禁术消耗身体了。”

尘若卿的唇角轻轻地扬起一抹苍白的弧度,与那一身繁复奢华的白衫相衬,凭空多了几分令人哀怜的滋味。

“回头?仓术,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尘若卿眼皮轻抬,露出了日渐空洞的瞳孔,里头哪还有过去半分的神彩。

寥寥几步的距离,他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呼吸,每一次交换都带着浓浓的疲惫,像是要把他的灵魂血淋淋地抽走,封闭,永远都不会再还给他。

内脏翻搅的灼烧感,逼得额角的冷汗不断沁出,在不知不觉间,顺着瘦削的下颚,滴落在脚下白灰色的宫道上。

恍惚间,尘若卿感受到身前这条路骤然被无限拉长。

他好像看不见尽头了。

“大人!”

……

靳桃浪笔下忽地一重,迅速晕染开来的墨迹直接毁了整幅画,他皱眉控制着忽然发颤的手腕,蓦然抬眸,接着,把笔一扔,慌乱地跑出门,不可置信地望向尤其反常的天色。

半是祥瑞,彩云集结,天龙降临;

半是噩兆, 黑芒压境,生死一瞬!

【主人~这些云~】零点瞧着恍若被割裂成两个世界的苍穹,身体不由地往靳桃浪怀里缩了缩,【感觉好奇怪~】

“我好不容易把他救过来,他就这么折腾自己的命!”靳桃浪的目光定格到黑云的中心,紧抿的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幽深漆暗的眸子里尽是莫名的晦涩。

零点战战兢兢道,【主人~你生气了吗?】

靳桃浪冷哼着把袖子发狠地往身后一甩,咬牙道,“没有!”

【那我们现在要回去救他吗?】

“救什么救!我就是再救他一次,也能被他自己作没!”靳桃浪扭头大步跨过门槛,凶狠地将方才的画狠狠地揉成一团,不解气,又毫不客气地砸到地上。

零点眨了眨眼睛,终是止住了上前的步伐,趁着靳桃浪没注意,偷偷地飞到天上,往黑云挤压最严重的地方飞去。

国师府前,突如其来地刮起一阵又一阵的妖风,凄厉的咆哮声和怒号声像是从阴间传来。

细蒙蒙的小雨搭载着混沌的白雾,在朱红色的城墙上隐隐勾勒出地府大门的形状,里面鬼头攒动,无数个身着飘散制服的鬼差脖挂长锁链,手提大斧子,饥渴难耐地等待着地府之门的大开。

而在红墙的对面,大批的医官进进出出,面上皆是愁云惨淡。

零点又往近处飘了飘,听到了几位医官之间的对话。

“若卿国师这病属实罕见,左手脉象平稳,右手却如同一个将死之人,实属怪哉。”

“欸,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把的时候,分明是左手乱,右手稳。”

“都错了!哪里分什么左右手,都乱了!”

光是听着,零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晃了晃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颤颤巍巍地往屋里头飘去。

里面聚集的医官比屋外头还多,他们都提着药箱静默着站在一旁,等床边一个年纪较长者诊完脉。

零点越飘越近,经过长长的队伍后,又穿过了白金色的纱帐,来到了尘若卿面前。

尘若卿的状态很差,他的眉头似乎就没有松下来过,紧紧地皱在一起,怎么也舒展不开。唇瓣已经彻底失去血色,透着死人般的暗淡,面色比后颈垫着的寒玉枕头还要苍白,更糟糕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于平静的脉搏。

如今,他整个人的周围都绕着浓稠到散不开的病气和破碎,如同一触就破的泡沫,下一秒就会消逝在人间。

零点颤着嗓子叫道,【臭~臭驴~尘若卿~你不要死~呜呜呜~】

“啪唧”一下,它贴到尘若卿惨白的脖颈上,眼泪“哗哗哗”地掉,【主人明明说你还可以好好活很久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自己~呜呜呜~】

【快醒过来啊~尘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