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眼凝她,瞳孔略有起伏,清俊的面容带着几许不曾掩饰的释然与激动,连带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怅然与欣慰,仿佛冥冥中有那么一根无形的弦,松了,缓了。

云倾月不由垂眸,心底略有低沉与复杂,满腹之间,竟也有些莫名的突兀。

百里褚言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至少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鲜少见他情绪收敛不住的激动。

正垂眸沉默,暗暗思量揣度时,百里褚言已是亲自起身在画舫中抱了琴过来,随即贴心的安置在她面前。

待她扫了一眼面前的琴,并抬眸朝他望来时,他目光凝

在她的眼睛,笑得柔和,“画舫内的东西皆是齐全。倾月以前画舫奏琴之事,在下也是打听过的。”

事无巨细,这人竟将这事都打探过来,若说无心,又岂能做到如此?

若此事放在常人身上,她定觉那人体贴良善,擅于关心人,但放在百里褚言身上,怎么想怎么怪,只因无论如何,百里褚言都不像是会一心一意为人着想甚至是体贴别人的人。

他满身的算计太深,她体会得太深,是以心底早有了戒备与疤痕,纵是经过时间的侵蚀使得她对他的怒恨淡了许多,但心底终归是有个疙瘩的。

云倾月未言,仅是按捺神色的朝他勾唇淡笑,他瞳孔越发的起伏,清俊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浓烈,一时心情似是欣然大好,整个人都显得风朗翩翩。

此番抚琴,云倾月择了一首以前常在长幽殿里抚的曲子,他听得有些怅然,中途还道:“许久不曾听过倾月抚琴了。”

云倾月指尖未停,仅是朝他望了一眼。

是了,自她离开凤澜皇宫后,她入了郡主府,便一直与慕祁亲近,对这百里褚言也疏离开来了、

她沉默着,待一曲完毕,才朝他缓道:“闲王如今位高权重,你若想听琴,想必定有

万千女子愿意为你抚曲。”

“万千之人,怕是皆达不到倾月这种琴境,听来无意。”他缓道,这话着实说得有点过,将她云倾月捧得有点高,只是他一言一词都显得极为的正经,分毫未有半许的阿谀吹捧之意,像极了真心实意甚至是认真甚至是深沉执着般的夸耀。

云倾月微怔,随即淡笑,“闲王过奖了,倾月琴境,也不过一般。”

百里褚言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也未就此多言,片刻便转了话题,“这么久了,倾月还是不愿再唤我名字?”

云倾月目光微滞,深眼凝他。

他直直的

迎上她的目光,如墨的瞳孔带着半许几不可察的期许,“倾月若是真原谅我,真愿意与我心平气和的说话,那你便如以前那样唤我,纵是唤我全名,也可。”

“闲王身份显赫,更是龙乾贵客,倾月岂能越距。”

“那些虚礼,倾月何时这般在意了?亦或是,纵是我今日与你坦白了那些话,仍是不得你谅解?”

他的话突然有些低沉,微微带着半许复杂与紧意,连带瞳孔都晕染出了几分无形的审视与探究。

云倾月默了半晌,待他的目光越发深邃时,才按捺神色的朝他淡笑,唤了声,“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