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甫一生成,云倾月便安心静待,又想着那侯府世子既已是知晓百里褚言出事,想必定会用法子保住百里褚言,如此,她也无须太过担忧,只求在侯府世子赶到之前,百里褚言莫要被人恶待行刑,如若不然,她真不敢想象像他那样儒雅清透之人被打得皮肉模糊是何等场景。

时辰在静默中逐渐消失,不久,夜色降临,侯府各处灯火微微,光影四散,而此际,云倾月也是饥饿难当。

明月当空,然而光辉却稍显黯淡,铺撒下来时,倒是为各处增了几许幽密与朦胧之意。

夜风也开始浮动,吹得周围的花枝摇摇摆摆,簌簌之声在这寂寂的夜里倒是显得有些响亮突兀。

云倾月终于是自花丛中站起了身,却因蹲得太久,双腿麻木不堪,待在原地立了半晌,僵硬的双腿才开始恢复一些知觉。

她慢腾腾的抬步出去,准备挪出花海,只奈何双腿仍是有些僵硬麻木,这一迈动步子,身形竟是抑制不住的踉跄起来。

她惊了一下,忙伸手抓扯着周围的花枝险险稳住身形,正这时,不远处却是突然响来一道慢悠悠的脚步声。

她脸色一变,正要再度蹲身下来,不料一道漫不经心的笑声扬来:“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又要蹲下去了?我已是在不远的树上盯你许久了呢,你未腻,我都腻了呢!

这嗓音委实有几分熟悉,且如同上次那样不曾掩饰的带着魅惑,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也透着几许笑意与邪气,虽瞧不清那说话人的脸色,但她却敢肯定,那人笑得格外欠扁。

也不知是再度被这人撞见狼狈,亦或是蹲得太久心底也不知不觉的郁积了怒气,云倾月只是惊愕片刻,随即便恼怒开来。

她目光冷然朝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一锁,唇瓣一启,冷冽的嗓音脱口而出:“世子爷倒是好闲心,这夜里没事干,竟是闲得坐在树上盯我!”

且还一直这么盯着她,一点一点的观着她的小心与无奈,将她的所有反应,全当做笑料瞧了!

这话一出,心思一转,云倾月也不准备躲了,反而是抬着僵硬的步子慢腾腾的踏出了花丛,站立在花丛外的小道上冷眼观着来人。

那人轻笑,颀长修条的身影越来越近,待站定在云倾月面前,黯淡的月色交织着微微的灯火,映衬得他那张俊秀的面容越发的风流魅然。

“生气了?”他轻笑着问。

云倾月一来气,便抑制不住的怒眼瞪他:“我一介民女,怎敢对你生气!今日若非世子爷刻意捉弄我,甚至离开时刻意落下我,我如何会在这侯府脱身不得,甚至还蹲在花丛,任你当做笑料的消遣!”

“你今日能翻墙进来,我便自然以为你有本事翻墙出去。只奈何你只能入墙,却不能出墙,甚至还刻意敲晕了我侯府一名家丁,如此,你还怪我了?”

说着,眼见云倾月又要怒,他又轻笑道:“这夜深人静的,你便是要怒,也莫要大声了,要不然,引来了家丁们,你怕是又要被灌上夜里窥探亦或是勾引我的恶名了,到时候你名节不保,可莫要让我负责!”

脸厚之人,云倾月也曾见过一二,然而脸厚成这样的人,她却是从未

见过。

她强行压抑心底的怒意,收回了本要脱口的骂语,沉默片刻,最后自牙缝里低沉沉的挤出了一句话:“我纵然坏了名声,也比世子爷风流之名来得好。”

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褚言如何了?”

他并无半分诧异,面上的笑容漫得更甚,只是他那魅然带笑的眸子里却是溢着几不可察的清明与冷探,连带嗓音都幽长了几许:“我今日回府时,便听说闲王府管家再度来了趟侯府,说是要寻一位姑娘,那管家所寻之人,便是你吧!”

说着,轻佻的啧啧两声,又道:“听说你与闲王相识,我倒是想知晓,你是如何与那块木头交上朋友的?”

云倾月眸色微动,心底则是了然,只道这侯门世子表情如此轻松的对她问东问西,想必百里褚言应是无大碍才是。

如若不然,他应是不会有闲暇与她在此调侃。

一想到这儿,她心底也稍稍释然半分,随即冷眼迎上他的目光,只道:“我如何与褚言相识,世子爷神通广大,想必可自行去查。”说着,话锋一转:“世子爷此番戏也看够了,可否大人大量,放我出府了?”

他凝她几眼,轻笑一声,也不就着那话题多问,只道:“这么急着走?你不想知道我今夜在树上盯了你多久?”

“世子爷的作态,我委实不感兴趣,只求世子爷看在我与闲王相识的份上,放我离开。”云倾月淡道,说完,眼见他魅眼望她并无反应,她眉头一皱,强行按捺怒气的抬步朝小径一侧行去,准备自寻出路。

然而,足下步子未走几步,手腕却是被他拉住。

云倾月脸色一变,正要挣开,却闻他兴致盈然的道:“听说,你名为倾月?呵,这倒是与那龙乾名扬天下的倾月郡主同名,只是那倾月郡主,多了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