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从未听过百里褚言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在她印象里,百里褚言历来都是温润儒雅,言语从容得当,亦或是发怒发狂时,凉寒冷冽,但如今,他却以一种卑微无助的口吻言话,她何曾听过这样的话,高高在上甚至将人心拿捏得当的百里褚言,何曾这样过了,又为何要这样?他这样,究竟是伪装可是刻意?

心底嘈杂涌动,瞬时难平。

正这时,老管家领着大夫正闯入屋门,待见云倾月与百里褚言二人姿态,老管家与大夫二人双双眼睛惊愕的圆瞪,随即迅速慌张的退出了屋门。

云倾月眉头深皱,再度开始挣扎

,许是触碰到了百里褚言的伤口,他蓦地**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云倾月顺势将他推开,迅速往前,手腕却是被百里褚言死死拉住。

“倾月,你先别走,我有话与你说,我还有话与你说。”他嘶哑低沉的道,嗓音格外的急促。

嗓音一落,他再度开始上前从后抱住了她,死死的抱住,任由云倾月如何推搡皆是不松手。

有那么一刹那,云倾月觉得百里褚言疯了。

她身上的衣裙也沾染了他身上的血迹,满身腥味,她不住的推搡百里褚言,他忍痛**,却是怎么都不肯松手,她心底有过刹那的恍惚,恍惚的觉得她一直这样推搡,他便会一直这样紧紧的抱着她,纵是他伤痛剧烈,甚至是流血而亡,他皆不会松手。

心生复杂与迷茫,云倾月停了手,门外听得动静的老管家终归是顾不上尴尬的领着大夫入屋,目光突然朝地上一扫,脸色骤然大变。

云倾月垂眸循着老管家的目光朝地面一观,入目的,是一滩刺目的血。

他的胳膊,竟是伤得这么重?

老管家急急的想将百里褚言抚上榻,百里褚言却是低沉沉的朝老管家吩咐:“你先出去!”

老管家劝来劝去,急红了眼,最后再度求助似的朝云倾月望来。

云倾月眉头深皱,并未出声,眼看老管家又要屈膝跪下,她极快的伸手朝老管家一扶,待老管家眸中的悲戚之色瞬间转变成希望时,云倾月收回手来,顺势握上了百里褚言环在她腰间的手指,待察觉他的手稍稍一僵时,她淡道:“褚言先让大夫诊治。”

这话一落,百里褚言分毫不言。

云倾月眸色一沉,再度道:“先让大夫诊治,倾月先不走。”

话落半晌,百里褚言终于是稍稍松开了她,然而指骨却紧紧缠着她的手指,纵是被老管家扶着在榻上躺定,他缠着云倾月的手依旧不曾松开。

老管家红着眼睛搬来圆凳安置在塌旁,让云倾月坐下,随即,那年约四旬的大夫便开始卷起百里褚言那只早已被鲜血染透的袖袍,而后又极小心的解着满是血红的纱布。

云倾月垂眸淡望,目光静静的落在百里褚言的手臂,纵是心底早有准备,

然而待见百里褚言胳膊上那深可见骨伤口,一时,平寂的心底也骤然开始起伏。

百里褚言此际的胳膊,一片血肉模糊,极其狰狞,就连此际为他小心翼翼处理伤口的大夫都颤抖了双手,面露紧张之色,而那老管家,在早一旁偷偷抹泪,不敢再看。

分不清心底是何感觉了,云倾月僵硬的坐在圆凳上,手被百里褚言紧紧的握着,她稍稍垂眸,便见百里褚言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正紧紧的望她。

他深黑的墨瞳里积攒了太多的复杂与一股股莫名的悲凉,云倾月心口微微发紧,将目光挪开了,许久,大夫为他上完药后,百里褚言似是累了,双眸强行几番掀开,却终归是睡了过去。

老管家极为小心的为百里褚言盖好了被褥,目光朝云倾月那只仍旧被百里褚言紧握的手望了一眼,随即红着眼朝云倾月低道:“郡主,王爷这两夜皆未睡过觉,此番因疲惫与药物而眠却仍旧不愿松开郡主,老奴斗胆请郡主在王爷屋中留下,待王爷醒来再离开,可好?”

云倾月眉头一皱,面上终归漫出了几许冷意。

因着老管家几番祈求,她已是破例留了这么久,如今这老管家再开口让她继续留下,如此,可否是强人所难,甚至是得寸进尺了?

她与百里褚言,又何时亲近至此,甚至到了他睡觉都得她陪着的地步了?

越想心底便越发的冷冽,云倾月目光朝老管家迎来,低沉道:“老管家上一个要求,倾月已是办到。如今褚言已配合诊治,伤口也包扎好了,倾月再无留下的必要。”

这话一出,老管家面上当即露出几许掩饰不住的慌张与祈求,“老奴知让郡主留下的难为了郡主,但王爷他……”

“闲王已是守着闲王爷睡下,纵是闲王醒来,也无理由再让倾月留下。老管家,切莫太过难为倾月了,她还得随我回相府用午膳。”老管家后话未出,一道懒散略低的嗓音扬来。

似是顾忌着惊扰了百里褚言,这扬来的嗓音甚低,然而那懒散戏谑甚至是吊儿郎当的腔调却是一成不变。

云倾月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松懈下来,抬眸循声一望,意料之中见得一身火红的慕祁懒散踏入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