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仅候着一辆闲王府的马车。

此番出行,百里褚言一切从简,除了马车车夫,便不曾带任何一人。但云倾月却是知晓,百里褚言能在深宫沉浮这么久,自然也是计划周到的人,亦如此番出城,他身边定还有暗卫跟随,只是那些暗卫在隐处,不曾出现在眼前罢了。

马车一路往前,颠簸摇曳,待行至城门,果然有官兵严加盘查。

然而待听说是闲王马车,官兵们也未放行,反倒是非得要撩开帘子看人,马车车夫无奈,出声朝百里褚言请示,百里褚言倒也配合,撩开马车窗帘便稍稍探头,那约是官兵头子的人一见了他,当即跪了地,恭敬道:“末将王泉给王爷请安。”

“嗯。”百里褚言低沉的应了一句,尾音一落,那官兵头子便当即命人放行。

云倾月兀自静坐,心底却沉得厉害。

她一直知晓这帝都城森严戒备,但却是不知已是森严到了这种地步,便是百里褚言出行,官兵也得亲眼验证,她也明知这严防严守的命令是百里褚言所下,但却不曾料到百里褚言的命令竟已是苛刻到了这种地步。

待马车终于往前出得城门,云倾月目光朝百里褚言

望来,故作无意的道:“没想到这帝都城竟已森严到了这种地步。”

百里褚言转眸迎上她的目光,只道:“近日帝都城不稳,戒备森严一些,自是妥当。”

云倾月淡笑,也未多言,心底却是明然如雪。

如今这凤澜已是易主,帝都城前不久那段腥风血雨早已被平息,而今,无波无狼的帝都城,能有什么不稳的?难不成南宫瑾那一百精兵及暗卫能在这里翻天?

对于百里褚言这回答,她自是不敢苟同,但也未回话,车内气氛略微沉寂,云倾月正欲合眸小憩,也好不与百里褚言继续多言,哪知还未及合眸,便闻百里褚言缓慢温和的问:“闲王令,倾月可是无须再用了?”

他突然提及‘闲王令’,云倾月心底蓦地一跳,心底深处也突然莫名的涌出了几许不祥与不安,只觉百里褚言此番毫无预兆且这般平静缓和的提及这个,定有几分窥探。

然而纵是如此,她在他面上却未找到半许的试探之意,他依旧朝她温润柔和的笑,容颜俊美风华,如神如仙。

“嗯,已是无须再用,多谢褚言了。”她默了片刻,才朝他回了话,嗓音一落,她自袖中掏出了闲王令。

这闲王令是她差李进在外打造,所用的玉也是与百里褚言那块真的闲王令玉佩极像,她也曾仔细对比过两块玉佩的差异,也仅是发现这假玉上的鳞甲不若真玉那般精巧细致,但若非极仔细的看,自是难以发现。

她极为淡然的将玉佩递在他面前,他并未立即伸手来接,反而是垂眸朝玉佩一望,打量的时间微长,待云倾月心底微跳时,他终于是抬了眸,微微而笑的望她,“

我也仅是随意一问罢了,倾月无须将这玉拿出。你暂且将它收着吧,我若需要时,再问倾月要。”

一闻这话,云倾月心底当即松气,只觉这玉佩放在她这里,总比放在百里褚言那里安稳,要不然,没准儿百里褚言什么时候想起了拿起玉佩细细打量,便会发现端倪。

虽心底是极为想将玉佩保留,但面子上总得推辞一番,只是百里褚言似乎当真有心不收回玉佩,纵是她连番拒绝两次,他都未将玉佩收回。

最终,云倾月仅是道:“如此,倾月便为褚言先收着。”随即便将玉佩重新放入袖中,垂眸之际,却是错过了百里褚言瞳孔内那一闪而逝的深沉与复杂。

马车一路颠簸,待终于行至那乡野小村时,正午已过。

村头那小院,陈姨等人早已在那儿等候,甫一见得百里褚言与云倾月下车,陈姨热络相迎,紧紧拉着云倾月的手,满目喜意的望她,最后连眼眶都有些微微的红,像极了喜极而泣,却又强忍着泪。

陈姨的心情,云倾月自是了然。

陈姨对百里褚言极在意,而今闻说百里褚言终于要成亲了,这种心情,自是喜意难当,亦如此际,她握着她的手都在隐隐的发都发颤,那沾染风霜年轮的脸上的释然与欣慰,仿佛要全部的泻落下来。

不知为何,云倾月有些不愿多观陈姨的表情,不愿去掺和她那满心的欣慰与喜意。

她与百里褚言虽以成亲之名来此,但却是各有心思,也不知待她逃离这乡村,让这一场成亲喜宴彻底演变成笑话与空谈时,那时的陈姨,可否会怪她怨她甚至恨她,又是否会后悔此际对她这般温和喜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