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月眼睛微微憋得红了几许,心底更是翻腾云涌。

她目光朝百里褚言落来,见他略微担忧的回头望她,待迎上她的目光,他精致风华的眸子里的担忧与歉疚之意更甚。

云倾月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随即暗暗叹了口气,半晌才道:“褚言有所不知,当时我爹爹的确有意归隐,但倾月……”

话到这儿,心头一痛,话语也触不及防的哽咽。

云倾月强行按捺心神,将目光挪向一边,半晌后,终归道出了后话:“但倾月喜欢太子瑾,爹爹为让太子瑾登上大宝,便打下了归隐之心。”

太子瑾啊,终归是浪费了她与她爹爹的一番心血,以为灭了翼王府,讨好了龙乾皇帝,但他却亲手削掉了他最大的支柱。

她一直都恨着太子瑾,一直都鄙夷着她,但她委实不明白,像太子瑾那样精明的人,怎会走下这一步败棋!

“倾月之痛,在下能体会。如今倾月对太子瑾,是恨之入骨了吗?”正这时,百里褚言低低的问,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只奈何云倾月心思摇曳不定,全然未有心思关注他的眼色,只是待闻得这话,便不曾犹豫的点了头,随即道:“确是恨之入骨。背叛欺骗倾月之人,倾月定不饶恕。”

“背叛欺瞒你的人吗?”百里褚言眸色微动,低低的**一句,随即道:“除了太子瑾以外,若是还

有人会背叛欺瞒你,你会如何?”

云倾月眸色冷沉半分,这回却是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怔了一下,眸中的深沉也逐渐减缓,转而演变成了几分认真。

云倾月目光有过刹那的悠远,然而心底却是冷沉一片,待见百里褚言依旧是回头略微认真的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回答,她眸色微沉,仅是朝他稍稍弯了弯眼,笑了笑,道:“若是还有欺瞒倾月的人,比倾月强的话,倾月便避而远之,并不施舍他一分真心。若是有朝一日他比倾月弱了,倾月定会手刃于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是吗?”他目光再度一深。

云倾月静静的凝着他的眼,淡然而笑:“褚言今日倒是奇怪,你这目光,都快比夜里的黑空还要深了。”

他怔了怔,这才察觉自己略微失态,忙朝她温润而笑:“让倾月见笑了,方才在下只是略有诧异罢了。像倾月这般玲珑清越之人,不该沾染太多的仇恨或是冷冽的。”

云倾月笑了,略微无奈的道:“世道与命运逼我如此,倾月也是无法。”说着,不愿就此多说,便将目光垂落下来,小心翼翼的继续为他的伤口上药。

百里褚言也再度规矩的趴好,未再言话,只是他那精致风华的面容,却是透着几许令人看不懂的深沉与冷然,然而云倾月却是不曾看到,不曾发现。

一时间,殿内

气氛幽然,寂寂无声。

待为百里褚言上好药,云倾月便去他柜中为他重新取一套干净的衣袍。

如百里褚言所说的一样,他的衣柜里,并无多余的衣袍,除了她此际拿出来的那件雪白的中衣及长袍,便再无多余的了。

她眉头稍稍一皱,一时间记忆翻涌,又不由忆起了自家二哥哥的衣柜。

遥记得,龙乾京都有传,翼王府的二公子丰神俊朗,倜傥无方。而自己那二哥哥云卿,的确如传言那般是清雅潇洒的贵公子,常日里除了待人和善,性子温润外,最注重的便是自己衣着,是以他那衣柜里,华袍满目,衣柜被塞得满满的,又岂如百里褚言这衣柜这般空空荡荡,望之寒碜。

大抵是忆了往事,心境也略微波动,待回神过来,转身朝百里褚言的床榻行去,却是见他歪着头,静静的观她。

云倾月缓步靠近,待坐在他的床榻,便要伸手扶他穿衣,奈何见他胳膊光洁,皮肤坦露,一时间目光一紧,手指也略微尴尬的顿在了半空。

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然,百里褚言缓道:“在下自己穿衣吧!”

云倾月这次并未坚持,朝他点点头,便将衣袍放在他身旁,道:“那,褚言你小心点。”

嗓音一落,正要起身去不远处的软榻坐定,哪知百里褚言支撑着身子还未坐起,似是牵扯到了伤口,使得他抑制不住

的倒吸了口凉气。

云倾月惊了一下,本能的伸手扶住了他,指尖刚触上他温热白皙的皮肤,哪知就在此际,不远处的殿门却是被人推开。

云倾月与百里褚言皆怔,转眸循声一望,便见慕祁搂着德欣公主的细腰踏入了殿门,待见百里褚言上身光露,云倾月正扶着他的胳膊,慕祁与德欣公主双双一怔,却也仅是片刻,慕祁搂着德欣公主迅速的转了身,嘴里懒散轻笑着道:“似是坏人好事了。德欣,你随我去外面的树下坐坐,待他们忙活完了,你我再进来。”

嗓音不及落下,他已是搂着德欣公主出了殿门。

一时间,云倾月眸色微沉,待回神过来,便闻百里褚言尴尬歉意的道:“是在下的不是,让他们误会了。”

云倾月淡道:“世子爷经历惯了风月场所,倾月与慕祁究竟如何,他看得自然清楚。”

说完,也未有什么避讳了,扶着他白皙的臂膀便开始替他穿衣,只道:“褚言快些穿上吧,这天气也略微冷了,莫要着凉。”

他怔了怔,却是未再拒绝,反而极为配合的穿衣,待一切完好后,眼见他墨发凌乱,云倾月伸手顺势为他理了理墨发,待见他再度深眼望她,她却是朝他微微一笑,只道:“褚言莫要再看着倾月了,倾月如今带着面纱,面容委实怪异难看。”

“倾月倾城倾国,天下皆知

。待蜂毒过去后,倾月容貌自然恢复如初。”他略微认真的道,温润缓慢的嗓音犹如碎玉一般,给人一种清越柔和之感。

云倾月眸色微动,弯着眼睛笑笑,未多言。

彼时,殿外远远传来慕祁与德欣公主的调笑,那些嗓音与笑声露骨轻浮,奈何德欣公主却是笑得畅然。

云倾月心底漫出几许淡嗤,如今这些情爱,她皆不求,但那德欣公主就如以前的她一样,坠入情网,一发不可收拾,只不过,慕祁那浪荡子,前一刻没准会让她心思涌动,爱慕如泉,下一刻,也许便会扼住她的咽喉呢。

不得不说,凭她所观,慕祁虽对皇后不排斥,但也不亲近,若是慕祁当真扳倒了这凤澜皇后,这德欣公主身为皇后的亲女,太子的亲妹,又怎会落得好下场?

所谓女人,偶尔被情迷了眼,便会昏了头,而那些所谓的皎好男子,则是风华温润,亦或是风流多情,亦如那慕祁,便委实是个危险之人,再如这百里褚言……怕也不是他面上这般简单呢。

出自皇宫的人,有几人单纯?若非没点本事,怕是早已命丧酒泉,就像这凤澜的二皇子,不也痴了傻了,如同废人了么,是以这无权无势的百里褚言,又凭何有这么好的运气尚存至今?若他当真没点本事,谁会信?

越想越深,落在百里褚言面上的目光也越发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