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心底冷冽之意并起,手脚也开始发寒。

大抵是察觉她略微不对劲,百里褚言不由出声安慰:“倾月放心,既是在下将你带到凤澜,便会拼尽一切的护你。”

本是安慰缓和之语,然而此际云倾月却是听不进去。

她兀自沉默半晌,才强行按捺心神的朝百里褚言道:“多谢褚言好意,倾月意已决,不想再麻烦褚言。”

太子瑾既是怀疑了,那她便不能再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了。

是以在凤澜的计划,必定要加快,若不能赶在太子瑾寻到她之前强大自己,她便只能落入太子瑾手里,再度被他硬生生的剥了性命!

不可以,绝不可以这样。

云倾月心底蓦地发紧,似有什么东西层层交织,缠得她略微窒息,连带身形都略微发僵。

因着心境不稳,她兀自沉默着,百里褚言与慕祁双双说了话,她也没心思听了,只是待百里褚言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逐渐回

神,待目光清晰的瞧清他那张布满担忧的俊脸时,她怔怔,却闻他低低出声:“倾月莫要再想什么了,以后一切自会好的。来,先吃点东西!”

说着,已是伸手朝她递来一双筷子。

云倾月眸色动了动,片刻,终归是伸手接过,并执着筷子开始吃了口菜。

百里褚言眸中略微滑过几许释然之色,随即将目光收了回来,也执着筷子吃菜,只是视线偶尔抬起,便见慕祁正把玩着酒杯静静的望着他,待见他朝他望去,他悻悻的笑笑,懒散随意的道:“许久不曾见闲王这般关心一个女子了,我方才倒是慌了神,差点将倾月姑娘当做了以前礼部尚府的大小姐,呵。”

他的话格外的煞风景,百里褚言眉头皱了皱,只道:“以前之事,子瑞莫要再提。”

说着,转眸朝云倾月望来,见云倾月并未将慕祁的话放在心生,目光也平静无波,他眸色微动,面上依旧漫出了半分释然。

待他将目光挪开,云倾月却是抬眸朝慕祁望了去,心底沉杂,起伏不定。

这已不是第一次慕祁在她面前提及那礼部尚的千金了,虽说看似无意,然而她每次却是总能听出那么半许怪异。

但稍稍一想,倒是发觉这浪荡子这般说定有用意,难不成是让她离百里褚言远点,亦或是告知她百里褚言已有心上人,从而讽刺她云倾月莫要打百里褚言主意?

正想得入神,不料慕祁那厮突然抬眸朝她迎来。

二人目光刹那相汇,交集之际,他眉眼弯弯笑得浑然不正经,那一股子风尘魅然之色四溢,然而看在云倾月眼里,却是俗不可耐。

她极为淡然的挪开了目光,继续用膳,待刚要咽下一口素菜,却又闻得百里褚言低低的朝她问:“倾月黄昏时出殿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落入湖里了?”

云倾月眸色微变,抬眸观他。

百里褚言墨眉微蹙,道:“方才背倾月归来时,因倾月情绪不稳,在下便一直忍着未问,此际在下却想知晓缘由,若是宫中有人害倾月,在下定为倾月讨回公道。”

本是略微静穆的氛围,然而慕祁却是凤眼一挑,吊儿郎当的道:“皇宫如深水啊,哪有什么公道。若有公道,闲王又怎会沦落这般地步,呵呵。”

这话一出,静穆的气氛顿时被打散。

百里褚言望了慕祁一眼,略微无奈,欲言又止一番,但终归是噎住了话,转眸朝云倾月望来,静静的观着,似要听她说话。

他清俊面上的担忧之色不假,云倾月也静静的瞧在眼里,又想起他不顾他后背的伤势一路背着她回来,冷沉平寂的心底终归再度起了波澜。

“倾月于那湖边漫步,不小心掉入了湖里。”默了片刻,云倾月才缓道,嗓音一落,她静静迎上百里褚言的目光,又道:“今日多谢褚言相救,倾月又欠了你一次。”

不得不说,这次,她隐瞒了实情,并非是不恼今日被劫持之事,而是不愿让百里褚言搀和进来。

慕祁说得对,深宫之中,哪儿还有什么公道可言,再者,百里褚言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为她出头,她已是决定离开皇宫了,是以有些秘密,便烂在肚子里带走,而且,当时她虽浑身受制,脑袋被蒙住,但也知晓劫她之人身后有幕后主子,想来这事并不简单,既是如此,她便更不能再连累百里褚言了。

然而这话一出,百里褚言并未相信,清俊风华的面上带着几许无奈,朝她道:“倾月与在下说实话吧。”

他一语道破。

云倾月眉头皱了皱,正思量着回话,慕祁再度吊儿郎当的说着风凉话:“连撒谎都不会啊!你漫步能漫到湖里去?前些日子也没见你这么笨啊!”

云倾月并未朝慕祁望去一眼,目光仅是直直的望着百里褚言,只道:“无论褚言是否相信,事实便是如此。再者,倾月之事,褚言莫要过问太多了,更莫要对倾月太好,倾月怕还不起。”

“在下对你好,从未想过要你还。再者,是在下害你入宫,此番又陷你于陷阱,说来说去,都是在下连累了你。”百里褚言道,眸中顿时滑出几许无奈与隐隐的愧疚。

云倾月怔了一下,眸色微微有些发紧,凝他几眼,便垂眸下来,低低道:“倾月知褚言心善,但褚言委实不需对倾月太好。倾月早不如名声里那般好了,褚言与倾月若是走得太近,日后定会后悔!”

嗓音一落,见百里褚言急着又要言话,清俊风华的面容尽是担忧,云倾月不愿多说,先他一步再道:“先吃饭吧!”说着,夺了

两只酒杯,斟满了酒,一杯举着,一杯则是推到百里褚言面前,朝他道:“倾月今夜便要离开,日后你我相见怕是难,今夜倾月便以酒相敬,以达谢意。”

百里褚言深深的凝着她,半晌,终归是执了酒杯,与她一道饮了酒。

光影摇曳,偌大的殿宇空荡,寂寂无声。

待晚膳用毕,闲坐了一会儿,慕祁便道该出宫去了。

云倾月慢腾腾的跟在他身后,只奈何慕祁走得委实是极慢,她的步子便越发的显得慢腾。

待好不容易踏出长幽殿大门,慕祁则是驻了足,如同无骨般倚靠在殿门上,笑盈盈的望着百里褚言,道:“近日宫中不太平,哪儿都不太平,这长幽殿明鬼暗鬼太多了,闲王可得好自为之。”

百里褚言微怔。

云倾月也稍稍皱眉。

何谓‘好自为之’?纵是担忧百里褚言,慕祁这话的意思明显跑偏了些。

“多谢子瑞提醒。”百里褚言倒是好脾气,微怔之后,便温润出声,嗓音一落,他又将目光朝云倾月落来,道:“倾月出宫之后,若有难处,便去闲王府寻冯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