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可确定,这闯入几人,才是货真价实的乞丐。

“大哥,就是这小娘子手上有只亮晃晃的镯子,当时小的在街上亲眼瞧见她从手腕上摘下来过,那东西看着是好物啊!”正这时,那举着火把的瘦削男子出了声。

竟是在街上将被人盯住了。

意识到这点,云倾月皱了眉,心底也跟着暗暗发紧。

她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百里褚言也不会武功,若要与这几名乞丐对抗,无疑是讨不到好处。

正皱眉暗想,不料那立在最前面的高瘦乞丐咧嘴畅笑:“小六儿,你今儿倒是立了大功。无论这小娘子手上是否有镯子,但凭她这身段,大哥儿今儿就高兴!”

那人猖狂而笑,言语中透着不曾掩饰的猥琐。

云倾月脸色当即一变,不及反应,身旁的百里褚言已是捡起了地上一

块满是灰尘的长板朝乞丐们挥去。

待乞丐们触不及防的被长板拂倒在地,百里褚言趁势急吼:“倾月快走!”

云倾月心底震撼,但却不曾多想,仅是深眼凝了百里褚言一眼,随即迅速跑出了破庙。

夜风刺骨,寒意莫名入骨。

直至以后的以后,她永远都记得,百里褚言让她离开时那视死如归般的坚定,也永远都记得,百里褚言那舍身为她的良善。

然而,那时的她,却因这段记忆太过深入骨髓,日后待伤痕累累想忘却了,却是万般讽刺的忘不掉了。

身后扬来的,是一道道激烈的打斗,随之而来的,是道道凌乱追来的脚步声。

那些人的目的是她,是以,他们定不会对百里褚言太过纠缠。

她清楚意识到这点,心下一动,便在附近藏好,待那些乞丐追远,她才迅速返回破庙。

然而待刚踏入破庙时,那入目之景,却令她僵了身形。

许是恼怒百里褚言,那些乞丐临走前,不仅将他打倒,甚至还放了火,烧着了破庙地面的干草。

而那百里褚言却是正侧躺在地,脸色惨白,嘴角溢着血,只是待目光扫至她时,他似是惊了一下,随即断断续续的朝她道:“快,快走。”

嗓音出口时,嘴里更多的鲜血溢出,令他满面狼狈。

云倾月看得惊心,一言不发的迅速上前,扶起他便朝破庙外跑去。

不知是否是外面的风太冷太涩,亦或是方才被破庙内的灼热的火浪灼痛了眼,云倾月只觉眼中酸涩,不多时,一股热泪落下,在面上滑过一丝暖意。

她有多久没哭了?

自翼王府满门抄斩后,她云倾月便不再落泪了,只是如今,却是被这冷风吹得忍不住了。

百里褚言一路让她放下他,又或以他跑不掉的借口让她放下他,云倾月莫名不畅,终归是朝他吼了句:“你闭嘴!”

嗓音落下,才觉自己这话委实过了头,然而她却仅是皱了眉,不曾解释。

而百里褚言,却是终于沉默了下来。

待一路将他带至一处较为隐蔽的墙角,她才驻足,而后扶着百里褚言坐了下来,只道:“那破庙不

可呆了,我们今夜在这里坐一晚吧,待明早城门一开,我们便出城去码头。”

黑夜里,空中仅有寥寥的几颗星子。

光影黯淡之下,云倾月瞧不清百里褚言的脸,只是见他一直无声无息,她忍不住摸索着握上了他的手,终于是解释了句:“方才路途之上,倾月无意吼你,只因心底紧急,情绪难免不善,望褚言见谅。”

他久久才叹息一声,极为难得的低沉了嗓音:“在下并未怪罪,在下只是在想,倾月既是跑出了破庙,为何还会回来。”

说着,未待云倾月回答,他嗓音越发的低沉:“我曾经救过我母后,奈何我母后仍是害了我母妃;我曾经帮过我太子皇兄,奈何我皇兄最终眼睁睁看我落河而不施救;我曾用心的对待我父皇,盼他一记关心之言,却终归被他全数漠视;我也曾经对一位女子好过,但她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而接近太子皇兄,甚至不惜对我当众据婚,害我成为凤澜笑柄。而你,既是走了,为何要回来?这些日子与你相处,我知晓你对自己看得极重,可你为何不一走了之,要回来管我,你就不怕我连累你?”

云倾月怔了一下,心下惊愕与复杂。

百里褚言难得与她说这么多话,也难得的情绪低沉,只是待听得这些后,她才更觉这百里褚言,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她握紧了他的手,默了片刻,才道:“倾月虽看重自己,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褚言对倾月施以援手,倾月自然不能对你视而不见。”

他并未立即回答,连带被她握着的手都微微一僵,只是片刻之后,他再度极为难得的低沉道:“倾月也曾说人心难测,倾月就不怕我心思叵测,是个不善之人?”

云倾月低低而笑,嗓音透着几许释然与笃定:“褚言若是不善之人,那这世上便再无好人了。”

“你就这般信我?”

“难道你不值得倾月信?”说着,嗓音稍稍一顿,又道:“再者,若真论及不善,倾月才是不善之人。一路连累褚言,是倾月的不是,只是日后待入得凤澜帝都后,倾月便与褚言分道扬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