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褚言似也察觉到了,墨眉微蹙,朝古宝问:“你家阿姐每天都按时喝药了吗?”

古宝点头。

百里褚言脸色微沉,又道:“她这模样,倒像是仍在发烧,古宝,你再去请村里的大夫过来看看。”

古宝怔了一下,却是犹犹豫豫的不动。

百里褚言出声一问,才知家中无银。

因着下得马车时,百里褚言便让黑衣人们守着马车在小院停顿,此番不得已,便让古宝去小院找暗卫拿银子请大夫,古宝小脸这才松下,应声跑开。

这时,榻上的女子烧得有些坐不稳,眼看就要跌摔,百里褚言眼明手快的伸着一只手扶住了她,而后让她躺下,而他那只牵着云倾月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并未松开。

榻上女子对百里褚言似也极其熟悉,纵是烧得有些迷糊,灼红面上的喜意却是不曾淡下,甚至还强打精神的想与百里褚言说话,只是待刚迷糊的说了几句,她目光突然扫到云倾月,一时,脸上的喜色

刹那僵住,连到嘴的话都突然被噎住。

云倾月兀自静立,淡然旁观。

百里褚言眸色微沉,片刻便微微一笑,而后将云倾月拉至身侧,朝榻上的女子缓道:“古苓,她名为倾月,小你半岁,你唤她倾月便是。”

古苓目光一滞,呆愣片刻,随即勉强朝着云倾月笑了笑,“倾月……姑娘。”

云倾月心底骤然漫了几许复杂,此番瞧着古苓那怔愣而又勉强笑着的脸,心思一层层的开始起伏。

她眸色微闪,也仅是朝古苓淡笑,算是回礼,随即便挣开了百里褚言的手,只道:“褚言相见故人,应有许多话要说,倾月便先不扰了。”

嗓音一落,转身坦然的出屋,身后却是一片寂寂,压抑无声。

她云倾月并非迟钝,古苓见了百里褚言时的惊喜,或多或少的掺杂了几许抑制住的情愫。

也是,百里褚言除开他深沉的心机,容颜却是清俊如神祗,别说是古苓这样的村中女子会倾慕,便是帝都城内见惯了才子贵公子的佳人也会心仪。

只是,她云倾月终归是个外人,是个看客,古苓对百里褚言心仪,她无心去了解,也无心多看,不用猜都知那古苓定会爱而不得,只得压抑着满腔的倾慕独自消化罢了。

如此,又有何可看,又有何可继续呆在里面的耐性,瞧着那一幕幕与她浑然无关的叙旧。

屋外,天色已近黄昏。

古宝家的院中的确狭小凌乱,云倾月扫了一眼,便出了院门,坐上了院门外的那块大石上。

风来,略微透着凉意,云倾月稍稍拢紧了衣裙,目光落向前方不远那一处处田地扫视,一时,听着有风声交织着的犬吠与鸡鸭声,嗅着泥土气,放眼又瞧着不远处的农宅冒了青色炊烟,心底深处,宁然平寂,犹如身处世外之境,遗世独立。

只是这种宁然孤寂的气氛,不久便被出得院门并爬上石头与她同坐的百里褚言打扰。

云倾月转眸,见他白衣铺石,儒雅清远,不由淡问:“褚言怎也出来了?”

他目光朝她落来,风华如墨的眼里静静映着她的脸,缓道:“在下以为,倾月会离开。”

云倾月怔了一下,淡笑,“褚言倒是多虑了,倾月此番随你来,你若不走,倾月怎么离开?”

他目光深了深,却似是不愿再就此多言,仅是默了片刻,转了话题,“倾月觉得这乡村如何?”

云倾月淡笑,答得坦然,“土好田好,狗吠深巷,鸡鸭三两,都是极好。”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青色炊烟,继续道:“就连那炊烟,也是浓淡相宜,温馨自在,甚好。”

他眸中滑出了半许释然,清俊面上的笑容增了半许,“在下就说倾月会喜欢此地,果真不假。”

云倾月并未立即回话,默了片刻,才略微悠远的道:“远离世俗,远离仇恨,呆在这小山村里,自是喜欢。”

说着,迎上他如墨的眼,

朝他轻笑一声,“只是如今时辰已是将近黄昏,这山村之景也赏够了,褚言准备何时与倾月出发回城?”

他似是未料到她会突然这般问,墨眉几不可察的一皱,随即挪开了目光,放眼于不远处的田土,若有若无的缓道:“此番刚来,倾月便不想在此留一晚?等会儿临近夜色,陈姨便会归来,她最是拿手家常菜,倾月等会儿可尝尝。”

云倾月脸色一变,目光终归是冷了半许,“倾月自今早便提议归城,褚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如今更是将倾月带至这山村之地滞留,褚言究竟想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