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微动,道:“在下究竟哪里惹倾月不快了?你说出来吧,在下许是能弥补改正。”

云倾月怔了一下,心底也略微起伏。

她默了片刻,才道:“有些东西,变了就成了永远的空洞,弥补不了。”

说着,见他目光担忧而又复杂,她淡笑,“方才倾月仅是随口一说,褚言无须放在心上。你并未惹倾月不快,还是那句话,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倾月心神还未恢复,是以举止与常日略有差异,想必明日便好了。”

嗓音一落,见他深眼凝她,似是并未相信,她也无意多说,只道:“夜已深,褚言休息吧!”

他怔了一下,目光积满复杂,片刻,他终归是合眸,低低的应了声:“嗯。”

这夜,云倾月并未在百里褚言的主殿过夜,而是出了主殿,入住在主殿旁的侧殿内。

大抵是今日折腾太久,身心委实疲惫,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整夜安眠,睡得极好,只是翌日一早,却是

被突来的敲门声惊醒。

“郡主,郡主!”这嗓音委实急促,像是昨日那个领路的小太监的。

云倾月睁了眸,默了片刻,随即迅速的起身穿裙,待打开殿门,才见那小太监满面惊慌,朝她道:“郡主,闲王,闲王他……”

未待他将后话道完,云倾月目光一沉,已是极快的踏步出屋,几步便入了百里褚言的主殿。

此际,时辰尚早,光线略微黯淡。

殿中并未点烛火,小跑跟来的小太监在她身后急道:“今早小的起来准备扫院子,便听得王爷屋中有疼呼声,阵状极大,奴才不敢擅自入内,便只能唤郡主了。”

云倾月淡然听着,足下步子却是极快,待绕过屏风,借着熹微的光影,则是见得榻上的百里褚言蜷缩一团瑟瑟发抖,身上的被褥早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此际,他虽并未如小太监说的那般疼呼,但却是牙齿紧咬下唇,眸子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似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她心底一紧,忙朝小太监道:“速去请御医。”

小太监应声出殿。

云倾月快步往前站定在榻边,紧着嗓子唤:“褚言?”

百里褚言浑身的颤抖稍稍顿了一下,然而眨眼后,他依旧浑身发抖,他浑身的纱布早已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云倾月刚要伸手拉他平躺,他却是突然发疯般伸手去垂他那颤抖不堪的双腿。

云倾月惊了一跳。

他的双腿本是重创,昨日御医都说他这双腿怕是有后遗,如今若是再任他捶打,他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来不及多想,她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只奈何他力气突然变得极大,当即甩开她的手后,一拳拳结结实实的捶打在了腿上。

云倾月脸色一白。

他却是**两声,随即又开始举拳捶腿。

云倾月从不曾见过这般发疯似的百里褚言,她脸色大变,再度伸手拉他,待被几番挡开后,她终于顾不得什么了,当即脱鞋上榻,侧躺在他身边便伸手连着他的胳膊一道将他死死的抱住,紧急之下刻意放柔嗓音的道:“褚言,你先忍忍,待御医来了就好了,你先忍忍!”

她心有大计,百里

褚言是不可缺少的主力,若是百里褚言身子废了,于她而言并无好处。

她心底如是想着,平静而又清明,只奈何怀中的百里褚言依然是瑟瑟发抖,浑身凉薄,瘦削的骨骼极为磕人,令她一时略有恍惚与怜悯。

此时此际,她竟觉得这般外表儒雅风华的人,却真真实实的是个可怜可悲的人。

她紧紧的将他抱着,待察觉他浑身的挣扎与颤抖稍稍减了一分,她忙腾出一只手极快的将他与她一并盖住,而后再度缠住了他的胳膊,将瑟瑟发抖的他抱紧。

他似是神智略微清明,干裂的唇瓣轻启,嘶哑碎屑得不成样子的话在他耳畔响起:“我,我没事。”

说着,伸手轻轻推拒她。

云倾月叹了口气,正要松开他,哪知他却是突然颤抖不堪的重新缠了上来,脑袋埋入了她脖间,嘶哑不堪的道:“腿,腿疼。”

身子的贴合,灵魂的依偎,她与百里褚言此际,却是第一次离得这般近。

她惊得不浅,整个人随着他一颤。

认识百里褚言这么久,她却是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即便以前他被折磨得伤痕累累,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脆弱的对她说他疼。

若说心底未有半分触动,自是不可能,她心底不由乱了半分,正暗忖发呆,却突闻百里褚言在她脖间嘶哑碎屑的唤:“婉儿。”

云倾月浑身一僵,目光一沉,默了许久,凉薄清冷的笑了。

这百里褚言,果真是痛糊涂了!

婉儿吗?

他重伤疼痛之下,无助凄凄的说他腿疼,原来并非是对她云倾月说的,而是对着他心中的婉儿说的?

突然间,思绪翻转,脑中不由滑出那日御花园紫薇花海内的场景,忆起百里褚言突然抛下她跑入花海深处,抱着一名容颜精致的女子焦急而去而身影。

霎时,所以的一切都开始清明起来,云倾月淡然而笑,眸中深邃起伏,伸手将百里褚言一推,正要起身,却闻百里褚言嘶哑着嗓子惊愕道:“倾月?”

这回清醒了?

云倾月淡笑,缓缓自榻上下来,待整理好衣裙上的褶皱后才垂眸望他,缓道:“褚言此际可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