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倾月,却莫名的来了困意,待听说百里褚言每回最喜在后山东面的湖泊里划船捕鱼后,终归是在陈姨温和的嗓音里睡去。

次日醒来,云倾月刚睁眼,陈姨便正立在榻边,似在等她醒来。

见她睁眼,陈姨温和慈蔼的问:“倾月睡得可好?昨夜我话太多,倒是影响倾月休息了。”

云倾月坐了起来,摇头缓道:“倾月昨夜睡得好,陈姨昨夜能与倾月说那些话,便是未对倾月见外,倾月感激还来不及。”

“倾月说话,句句都得体,倒是让人听着高兴。我们这村儿里的人,都无倾月这般涵养,想必倾月的爹娘也是识礼之人。”说着,她抖了抖手中的衣裙,朝云倾月笑道,“我今早见倾月的衣裙有些脏了,今日便换件吧!这衣服是前些日子新做的,本是要做给古苓那丫头,但倾月此番来了,我也没什么别的礼物,

便将这件新衣送你。”

云倾月正要拒绝,然而话还未出,陈姨便将手中的衣裙披在了她身上,细心的为她整着。

毕竟是为古苓量身定做的衣服,古苓略比云倾月胖,是以这衣服穿在云倾月身上便显大了点。

陈姨随即找来了针线,忙要将衣裙稍稍改动。

云倾月婉拒两次无果,便坐在榻上静静的望着陈姨,看她粗糙的手指灵活的动作,再看陈姨那垂头认真的样子,竟也让她觉察出了淡淡的温馨。

默了片刻,云倾月缓道:“陈姨针线活儿真好,这新衣做得也好看,古姑娘有陈姨照顾,倒是幸福。”

陈姨笑道:“古苓那丫头性子有点倔,我平常又爱唠叨,她倒是不喜我。”说着,又笑道:“看倾月的衣着及谈吐,想必倾月自是生在富贵人家里,倾月的爹娘,也应是极疼倾月,要不然不会教出倾月这么好的闺女来。”

云倾月目光一颤,略微悠远的道:“倾月以前的确是出生富贵,爹娘及家中哥哥们皆疼爱。倾月的娘亲,也喜亲自为倾月置新衣,只是如今,我家中亲人再不能教导倾月了,也不会疼惜我了。”

“许是倾月长大了,甚至懂事,你家爹娘及哥哥都觉得无须再教导你了。只是,你的家人定是疼惜你的,许是你长大了,他们便愿意在心里疼你,不会说出来了。就像我对古苓一样,疼她都是在心里,嘴上就是会不饶人的训她,呵。”

云倾月略微僵硬着嗓子回道:“倾月说的他们不能再教导倾月,并非因他们都将对倾月的疼爱放在来了心里,而是,他们都不在了。”

说着,见陈姨怔愣,云倾月低沉沉的补了句,“他们都去世了,而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是我!”

尾音一落,心底起了千层浪,然而云倾月这次却是控制住了情绪,脸色平寂,目光里却溢出了几许死寂。

陈姨手中的绣花针突然刺中了指尖,指头溢出了血滴。

云倾月忙要找布条为她手指包扎,哪知还未动作,陈姨突然伸手抱了她,拍着她的背,心疼道:“第一眼见你,便觉你这孩子不苟言笑,却浑身都带着疏离感,却不料你身上竟是藏了这么多事!”

没有鄙夷,更没有问到底的意思,陈姨仅说了这一句,并未再深究多说,仅是将云倾月抱得更紧,欲用她最朴实的行动来无声无息温暖人。

云倾月依在她怀里,未挣扎。

她从不曾料到,她云倾月有朝一日会在一山村农妇的怀里感到这么温暖,而这似是发自内心的暖意,竟再度与娘亲的怀抱重合。

经历了太子瑾的背叛,她也习惯疏离旁人,甚至不信这世上真有好人,而今依在这陈姨怀里,她突然,想就这么豪赌一次,赌陈姨对她的心疼是真,赌她对她是真的好。

陈姨手巧,衣裙被她稍稍改动了一下,穿在云倾月身上便合适了。

时辰已是日上三竿,待云倾月与陈姨来得大堂时,百里褚言与古宝古苓皆在桌旁坐着了。

今晚的早膳是陈姨提前做好的,是清粥与咸菜,虽不丰盛,但大抵是心情略好之故,云倾月倒是觉得这些清粥与咸菜竟比郡主府的糕点燕窝还要可口。

早膳一过,陈姨收拾碗筷去灶房洗碗,身子已是恢复了些的古苓也去帮忙了。

一时,堂中便剩云倾月与百里褚言,还有与野兔玩着的古宝。

云倾月瞅了一眼屋在天色,便朝百里褚言道:“时辰已是不早,褚言,我们该启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