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云倾月并无反应,他目光微黯,又道:“我也亲自对皇后及太子逼问过残党之事,但他们皆守口如瓶,我也无法查出半分线索,如此之下,便仅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傅婉身上。”

云倾月深眼凝他,“是以,褚言便将傅婉安置在了城西别院,体贴照顾?呵,倾月如今倒是想问,褚言可在傅婉身上得出什么线索了?”

他墨眉一蹙,“不曾。但我差出去的人在昨日便查出了些线索,我昨日得了消息便想告知倾月,只奈何倾月却与子瑞出去游玩,甚至彻夜不归。”

云倾月极淡的笑了一声,“这般说来,倒是倾月之过了,竟是错过了褚言这般重要的事。”

他眉头再度紧蹙几许,正要言话,云倾月话锋一转,低问:“既是已查出了线索,褚言接下来准备如何对待傅婉?你胳膊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的?”

他目光微紧,里面集聚着重重的复杂,却是未言。

云倾月深眼凝他,低问:“褚言不愿说?”

他沉默片刻,才道:“小时候的傅婉,对我不薄,而今,纵是傅婉早不是以前的傅婉,但我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如今皇后太子甚至是她尚府一倒,她孤身一人,她若是愿意,我会将她留在城西别院,让她自生自灭。”

黑衣人守护着,百里褚言紧张着,傅婉在城西别院自在闲适,也算是所谓的自生自灭?

听了这番话,不知为何,心底终归是有了莫名的疙瘩,烦躁而又带着几许不知缘由的嗤讽,云倾月神色辗转了几许,默了片刻,终归是全数平静下来,随即静静的望他,仅是道:“倾月与褚言相识一场,褚言以前的落魄甚至是孱弱虽是伪装,但终归是受了苦。别的不说,就感情而言,褚言既是自小就心系傅婉,而今你与傅婉之间再无旁人,你若能与傅婉在一起,倾月身为友人,也定诚心祝福,只是……”

话还未落,百里褚言眉头紧蹙,出声打断道:“我如今对傅婉并无情意。”

云倾月深眼凝他,淡笑道:“有些感情,自己不自知,但旁观者清。褚言虽口口声声说对傅婉并无情意,倾月却是想问,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可曾看透过你自己的心,可曾真正面对自己的情意。你对傅婉,若非情意未断,又为何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你若当真恨了傅婉弃你而投太子怀

,凭你之性,又为何不睚眦必报?倾月还曾记得,一月前在宫中御花园,你见了傅婉腿脚受伤,也是急着抱她离去,甚至连被人发觉你亲近太子侧妃的危险都不顾。如此种种,褚言,你敢说你对傅婉已无半点的爱吗?”

他满目复杂的望她,“若说我自始自终对她都无半点爱呢?若我说我以前是习惯甚至依赖,后来更是诀别,若我说我百里褚言以前从不知什么是爱,更不曾真正经历过爱,这些,倾月信吗?”

云倾月心底嘈杂涌动,眸底深处漫出几许极淡的嗤讽。

都这时候了,百里褚言竟还在挣扎与解释,若是无爱,又怎会一听傅婉出事,便急着往别院赶;若非心系傅婉,又为何会在傅婉以前弃他而择了太子之后,甚至此际在傅婉已无用处时还将傅婉留在城西别院,免却她在外颠簸流浪之苦。

虽是口口声声说着让傅婉‘自生自灭’,实则,却是舍不得让傅婉在外流浪,百里褚言啊,虽说无情,但对傅婉却是有情,只可惜,他却似是不自知,更不愿承认。

如此,倒也可笑,可叹,甚至可悲了。

心底略有叹息,云倾月沉默着,不言。

百里褚言等得久了,墨瞳里再度闪现几许紧然,低沉的问:“倾月当真不信我?”

云倾月淡笑,“倾月信与不信,有何关系。褚言之事,你自行处理就好,你便是将傅婉迎进王府为妃,倾月也会与世子爷送上祝福。”

她再度想与百里褚言自然而然的撇清关系,然而即便她这话说得温和,百里褚言的瞳孔却是骤缩,苍白的面上再起波澜。

“你就这般心系慕祁?与我言话,也会想着他?”他深眼锁她,眸中积攒风云,却被他强行压制。

云倾月不知他为何又会突然变了情绪,仅是默了片刻,便要说话,然而话还未出口,他目光颤了半许,低沉沉的道:“你问我是否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如今倒是可以告知你,我已是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倾月你呢?你声称心系慕祁,你可是也看清自己的心了?”

云倾月淡笑,心如明镜。

她自是看透了她自己的心,她也清晰知晓,她对慕祁并无爱意,只是这又有何妨,她与慕祁在一起,本就不是因为爱。

她默了片刻,才缓道:“倾月心如明镜,看透了的。”

“你当真喜欢慕祁,甚至爱上他了?”他瞳孔满是复杂,嗓音越发低沉,面上的苍白之色也越来越甚,仿佛如洪水席卷般,竟像是毁**地一样。

被他的目光及苍白的脸色所扰,云倾月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目光,不愿再观他脸色,仅是略微缓慢的低道:“无论喜不喜欢,爱不爱,倾月与世子爷在一起,应能安然幸福。”说着,嗓音稍稍悠远半许,“倾月满身血仇,一生沉浮,世子爷愿给倾月倚靠,倾月自是欣慰。不瞒褚言,如今在倾月心里,爱与不爱皆不是问题,倾月也不会主动去奢望爱,只要世子爷对倾月好,不欺瞒倾月,护着倾月,倾月便觉足矣了。”

“你就当真是这般想的?你觉得子瑞合适,那我百里褚言呢?你曾与我福祸与共,朝夕相伴,你对我,就无半分喜欢?”他沉默了许久,终归是低沉沉的问了这话。

云倾月脸色微僵,转眸望他,却是将他满眼小心翼翼的期待及复杂望入了眼里。

‘喜欢’这二字,她前不久也曾亲口问过他,只可惜他并未回答,如今他反过来问她是否喜欢他,如此,她该如何回答,也沉默吗?呵。

她承认她心底对百里褚言的感觉略有莫名,甚至偶尔会莫名的烦躁以及莫名的安然温暖,只可惜,许是正是因为心底的波动,她才更不敢去多加猜测甚至是面对自己的心思,而今又知百里褚言以前对她几番欺瞒,甚至还动过将她送给南凌奕之心,是以这心底深处,终归是有了芥蒂与疙瘩。

一旦她那日拜托慕祁所查之事是真,一旦百里褚言当真对她隐瞒了

翼王府举家尚在之事,她与他,定分崩离析,彻底决裂。

所有心思,刹那与脑中辗转开来,待回神,才见百里褚言依旧紧张甚至复杂的望她。

他瞳孔内积攒着一丝极淡的光影,仿佛在紧张的期待什么,她并未多加猜测,仅是暗自敛神一番,正欲朝他摇头,哪知他似乎猜到了她的反应,瞳孔内的光影顿时熄尽,连带目光也迅速挪开了,随即还未待她出声,他便道:“你无须立即给我回话,你先考虑几日再与我说吧!”

云倾月神色微动,淡道:“无须考虑了,倾月对你是否喜欢,现在便可告知你。褚言,我对你……”

“倾月!”他蓦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极低极沉,随即起了身,朝她道:“时辰将至正午了,你先坐着,我差人去厨房备些午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