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她稍稍敛神一番,刻意缓和了半分嗓音:“倾月说来历来比较直,但也非真正厌恶世子爷,言语不周之处,还望世子爷见谅。”

她无意与他硬碰硬,这对她并无好处。

这话一出,他面色果然缓和,随即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嗓音扬来:“你倒是识时务,知晓能屈能伸。今儿我便再饶你一次,日后若是再冒犯,你便别怪我不对你怜香惜玉了。”

云倾月神色变了变,未言。

他已是拎着东西继续往前,头也不回的道:“我喜欢与聪明的女人说话,但女人若是太聪明,倒也不好。”说着,魅笑盈然的回眸望她:“就如你来时,心思太过玲珑,委实是祸,留在身侧定会出事,更别提闲王那一根筋的木头。”

云倾月眸中逐渐漫出几许复杂,足下步子依旧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低沉沉的问:“世子爷这话何意?”

他轻笑出声:“没别的意思,只是待几日之后,闲王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你便主动辞去吧,闲王此人,不是你能打上主意的。”

云倾月眸色一沉,心底也漫出了几许隐隐的冷然。

她迎上他的目光,不曾有分毫的躲闪,只道:“世子爷的提醒,我记住便是。”

说着,嗓音一低,话语也

几近冷冽:“女人若是不聪明,便得被人背叛陷害,若是心思不够玲珑,便要丧命。世子爷不喜太过聪明的女子,我倒也理解,毕竟,那青楼女子,委实是给银子便对你好,世子爷的品味,也只有如此。”

话刚到这儿,她冷笑一声,又继续低道:“世子爷心系闲王,友谊深固,倒也没有不妥,只是世子爷这心胸,未免太过狭隘,我与闲王相交为友,并无私意,再者,闲王并不受宠,我若当真想依附权势,比起闲王来,那些凤澜的权臣,岂不是更妥?”

他深眼凝她,修长的眸里漫出几许幽光,却未立即言话。

云倾月瞥他一眼,便稍稍挪开目光,又淡道:“世子爷无须再戒备我了,待今夜一过,我明日一早便向褚言辞别。”

他突然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果真是有骨气呢,呵。”

“骨气值几何?”云倾月满面冷讽,“我如此,不过是在意我与褚言的交情罢了,若论及骨气,自那夜……”

话刚到这儿,她便噎住了后话,脸色也青白冷冽了几许,最后垂眸不言了。

自翼王府满门被灭,她便没有骨气了。

她独自苟活下来了,未再寻死,未再追随翼王府的人而去,她规矩的在宫中活了半年,对仇人虚意逢迎,昧着良心的恭敬,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她的骨气磨尽,如此,她哪里还有骨气,而这骨气,又值几何,能保住她的命吗?

所以思绪缠绕而来,心境也低沉嘈杂,彻底的卷了波澜,难以平息。

她一声不吭的往前,稍稍失神,虽闻得行在面前之人又朝她说了几句话,而她却无心再听,更无心搭理,仅是沉默。

不久,待行至那院墙边,云倾月抬眸瞅了瞅那高高的院墙,随即便将目光朝立在身侧之人望来,冷道:“世子爷不会又要将我扔进去吧?”

他轻笑,月色下的容颜越发的魅然风流,韵色流转:“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呢,这会儿却是说话了。”

云倾月无心理会他,并未回话,仅是冷盯着他。

他笑盈盈的回望她一眼,便将手中的那只食盒递在她面前,待她默了片刻便伸手接过后,他已是用腾出来的那只手勾住了她的腰身,霎时带着她腾空而跃。

夜风拂来,凉意浮生。

这是云倾月第二次被他揽着飞身,只奈何这人的胸膛并无太多温度,加之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有几许松动,一旦稍有不慎,她无疑是会半空掉落,如此,她便仅能趁势伸着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衣襟,寻求了半许安全感。

落地的刹那,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着地之时力道甚轻,他甚至待她站稳后,才伸手放开她。

正待她眸色微便,然而他却是吊儿郎当的朝她轻笑一声:“姑娘倒是轻,日后该多吃点了,如若不然,便是勾引凤澜的达官贵胄,你这瘦身板,也没看头。”

这人嘴里永远都吐不出好话!

云倾月脸色沉杂无比,心底也怒意难当。

她确有蛊惑凤澜权臣之心,但她云倾月也非风尘**的女子,而这人言语毫无礼数,加之话语露骨,加之对他也并无好感,是以再听这话,她心底顿时火烧三丈。

她冷冽的盯着他逐渐往前的背影,随即脸色一冷,冲上去便抬脚朝他踢去,他并未防备,措手不及之间被她踢中了腿骨,一时身形踉跄,竟是跌倒在地。

他大红招摇的衣袍着地,墨发也滑落,手中的包袱摔了半米远,风流邪魅之意早已涣散,整个人破天荒的狼狈不堪。

而待他迅速站起身,他斜眼冷盯着她,俊容上抑制不住的黑沉了几许,话语也缺了魅然风韵,反而似是从牙缝里挤出般带了几许冷沉

沉的威胁:“这辈子,还未有人敢踢我!你倒是好,今日之内便几番触怒我,找死!”

嗓音一落,他眸色一冷,修长的手顿时要朝云倾月捉来。

云倾月惊了一下,心底漫出了几许后怕。

方才怒气上来,便胆大的踢了他,如今待清醒过来,才觉心虚了。

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她,不得不说,这安钦侯世子风流猖狂,不可一世,名声本是狼藉,再瞧他如今这冷冽的目光,委实是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