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不多有二十七八岁了吧?”杨登欢突然问道。

龟井左住一边用力扒着面条,一边抬头警惕而又狐疑地盯着杨登欢。

“结婚了吗?估计孩子也得有五六岁了吧?男孩女孩?可不可爱?上幼稚园还是小学?是不是时常想念你?给你来过信吗?给你寄过照片没有?”

杨登欢随口而问,就像是聊家常一样,龟井左住不禁潸然泪下,不久痛哭失声,咣当一声,炸酱面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怜啊!如果你客死异乡,也不知道谁来做孩子的后爹,生气的时候,会不会打他。”杨登欢脸色凝重,使劲摇摇头,仿佛看到了令人心酸的那一幕。

“我知道你们警察局中有我们的一个卧底,代号叫做‘鼹鼠’!”龟井左住突然大声说道。

钱如发神色一振,杨登欢好像突然从无尽的遐想中迅速回到现实一样,立刻问道:“谁是‘鼹鼠’,你知不知道他的确切情况?”

龟井左住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鼹鼠’在我们同院,是一个秘密,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鼹鼠’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的外围人员二德子,却帮助‘鼹鼠’传递了一次重要信息。”杨登欢说道。

“二德子?他帮助‘鼹鼠’传递信息?怎么可能!像他这种外围运用人员,最多是给几个钱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鼹鼠’!”龟井左住不屑地说了几句,突然之间,神色有些僵住了,眼睛中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想起了什么?”杨登欢连忙问道。

“我明白了!如果说二德子即便是传递了信息,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在替‘鼹鼠’工作!”龟井左住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错!这是为了什么?”杨登欢又问道。

“因为他这个级别,根本就不知道鼹鼠的存在!”龟井左住不等杨登欢发问,接着说道:“有一次,木桑君让所有的驻密探将自己的外围运用人员统一申报上去,说是要给他们做报表,发放补贴。我想着可能就是那一次,木桑君将这些外围运用人员的信息,都给了‘鼹鼠’,已备不时之需。”

龟井左住仿佛恍然大悟,说话声音很大。

杨登欢无语,坐在那里有些出神,龟井左住看起来没有说谎,好狡猾的“鼹鼠”!这一招浑水摸鱼,还真把水给搅浑了!

现在看起来,那天“鼹鼠”打电话命令二德子传递消息,二德子这个人选也是“鼹鼠”随机挑中,并没有另外特别的原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杨登欢之前一直疑惑,这个二德子稀里糊涂,怎么却是“鼹鼠”下线的原因。

二德子并不是“鼹鼠”的下线,确切来说,“鼹鼠”并没有下线,但是同院所有人的下线,都可以为他所用!

没有固定下线,这就减少了“鼹鼠”可能暴露的几率。

这头“鼹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关于‘鼹鼠’,你还知道多少?”杨登欢又问道。

“不知道了。”龟井左住摇了摇头,好像觉得杨登欢不相信,又连忙说道:“‘鼹鼠’在我们同院是一个秘密,除了松井机关长和助手官木桑君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杨登欢笑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龟井左住脸一红,有些忸怩地说道:“我这个人吧,正义心特别强,看到不平等的事情我就要说!我不仅要说,还要写信给上级告状!所以我们同院大部分同事,对我十分敬重。有一次,我到财会部领取运用人员的津贴,正好助手官沐桑君也在那里领钱,他居然领取了这么多……”龟井左住伸出双手,比划了大概半尺的距离,又觉得半尺距离不足以形容金钱之多,又将两手张开了一些,比划了有差不多三分之二尺那么多。

“而且都是大票子,在我们名古屋,都能买一所房子了!当时我就十分奇怪,不知道木桑君领这么多钱究竟为了什么!要知道他可是连一个外围运用人员也没有。

但是当时我也没有问,毕竟我也不是

谁知道木桑君看到我的神色,连忙解释‘龟井君,千万不要误会!这是给鼹鼠的安家费。’我有什么可误会的!再说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说起来还是害怕我的正义感。”龟井左住说到这里,脸上居然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杨登欢无语,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来你们管这事叫做正义感,在我们中国,这事叫做‘咬蛋’!”钱如发也被龟井左住气笑了,大声说道。

杨登欢摇了摇头,钱如发说的还真不错,这种人古

往今来,什么时候都有。

对于这种人,长官们还真不敢怠慢,能解释的肯定要解释一下,要不然被他们捕风捉影告上去,平时也就算了,事实总能够搞清楚。

但是万一正好遇到提拔之类的好事,那可就坐蜡了,甭说真假,即便是到时候澄清了,提拔的机会也就黄了。

木桑也可能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这才将真相脱口而出,看来龟井左住还真是同院中一个另类人物。

“你再好好想想,还能想起来什么能?”杨登欢又问道。

“真的没有了!我就是同院中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知道的不多,要不是那一次偶尔看到那么多钱,我也不会知道‘鼹鼠’的存在。”龟井左住有些着急地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鼹鼠’是警察局的卧底?”杨登欢又问道。

“木桑君说出了‘鼹鼠’,就不再解释,我当时很感兴趣,这个‘鼹鼠’是何方神圣,居然要用这么多安家费?这是真要买房子安家啊!所以我就四处打听了一下,后来还真让我给打听出来了。”龟井左住说到这里,看着杨登欢桌子上的茶杯,使劲咽了口吐沫。

杨登欢将茶杯端过去,递给龟井左住,他伸手接住,三两口就将茶水喝完,意犹未尽。

杨登欢索性又将钱如发的水杯也递了过去,龟井左住又是咕咚几口,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了水,龟井左住满足地擦了擦嘴,轻咳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同乡,他是在机要管理室工作,有一天我请他喝酒,专门问起了‘鼹鼠’,他告诉我少打听,‘鼹鼠’是一个秘密。

我就更加好奇了,灌了他几杯,他这才说了几句,说‘鼹鼠’是上一任机关长安插在警察局的卧底。”

杨登欢有点纳闷地问道:“你怎么对‘鼹鼠’这么感兴趣,为了他还专门请你老乡吃饭?”

“我对‘鼹鼠’没有兴趣!”龟井左住摇头说道:“我对钱有兴趣!那么多钱,我总得知道它们去哪了吧!那么多钱,在名古屋,都可以买一所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