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刀啊……

顾轻尘若有所思。

按长乐祁阳所教授的东西,剑为百兵之君,因其飘忽不定、雅致风流的特性,不仅是人雅士,江湖上也多是剑客,而刀客却并不多,尤其是金陵之中,更是如此,若是惯于使刀的人,若非是门派家学渊源,那么多半都是出身军户。江湖有名的刀客之中,“金雁刀”秋仲望自然是前者,而“冷判官”秦舟便是后者。

而这人的身形步姿,顾轻尘又眼熟得紧,宫中禁军与御林军巡逻时,多半都是这般将脊梁挺得笔直,走路时习惯略微摆头,左手无意识扣在腰间,行走时膝盖微屈之势,这人,若不是正当值的御林军与禁军,那便是在其中受过训。

不管是其中的哪一样,这背后之人……

顾轻尘苦笑一声,在花会这样的日子之中,针对自己和秋雪琴,又掌握了自己的动向,还与御林军或者禁军有关,这人的身份恐怕也呼之欲出,又有什么可猜的呢?还不如猜这人的目的和脱身之法来得快些。

几番试探,顾轻尘心里对这人的地位稍微有了些底,脑中盘算着脱身的计划,打量着厢房,透过半掩的门户猜想着这院落的构造。

盯着送过来的《汉》想了半晌,顾轻尘心里约莫拟定了一个计划,仔细推敲了几遍,才看向

一旁好奇地看了自己许久的秋雪琴,轻声道:“秋小娘子可害怕?”

因顾轻尘直勾勾的眼神,秋雪琴莫名有些羞赧,慢慢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温软道:“本来是怕的,如今……不怕。”

也不问为什么,顾轻尘只是淡淡一笑,露出几分天真气来:“不怕便很好。我很怕哩。”

顾轻尘并不介意表露自己的心绪,但笑意却始终浅浅地浮在眼中,秋雪琴看着心神越发定了下来,虽顾轻尘年岁较她小些,却莫名地给她一种安全感,她甚至都有些忘了自己心底一直挥之不去的忐忑,好奇地看着顾轻尘,咬着下唇道:“可是我瞧殿下,方才说得很好呢。”

正是因顾轻尘的表现,秋雪琴才慢慢被抚平了心中的焦躁不安。

“假装的罢了。”顾轻尘笑着摇摇头,“不过,虽然只是强作镇定,但因为害怕,所以反倒能鼓起勇气。”

看见秋雪琴不解的神色,顾轻尘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因为有重要的人,所以很怕稍有差池便不能同她再见。虽笃定不会有损伤,只是到了这般境地,害怕也是难免之事吧,我又未曾常常被挟持。便想着若是心中的话不能让她知晓该如何,因想要同她说得明白,才静了心罢了。”

说到此处,顾轻尘略略一顿,瞧着秋雪琴的神色,估计火候差不多了,便直直与秋雪琴对视,低声道:“秋小娘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呢?我向来不喜受人牵制,想要同秋小娘子一起逃出去。”

踏出酒肆,长乐祁阳反倒茫然起来。

身后跟着的人虽说轻易便能被长乐祁阳甩脱,但念及那人的吩咐,长乐祁阳倒也不急着脱身,只像是寻常出一趟宫一样,在坊市之中优哉游哉地闲逛着,走走停停,时而拿起边上的东西看

几眼,却又并不买,只是放下,然后便又迈向下一个目标。

后面的尾巴们跟得无聊,他们并非是楼外楼旧人,只不过是不归门办事的小喽啰罢了。毕竟是跟着长乐祁阳,若是让楼外楼的旧人们去跟着,只怕没有一个人敢近长乐祁阳的身半步的,反倒不及这些小喽啰管用。

长乐祁阳敏锐地注意到了后头的人的厌烦,瞧了瞧天色,嘴角微微一勾,打起了精神,只三两下,便从走神的尾巴们的视野之中完全消失了。

也不管后头的尾巴们是如何的惊慌失措,长乐祁阳已经提起身法,如烟如雾一般,没多久,便到了预定的地方。

“怎么这般久?”

坐在屋檐上的林惊风并不意外长乐祁阳的到来,只是随手将手头的笺运起内力扔给了他,调笑道:“还逗那些小孩子玩,羞不羞?”

“你又知道了?”长乐祁阳也运起内力接住暗器般朝自己直飞过来的笺,展开一看,手心劲力一催,便将笺弄得粉碎,试探地看着林惊风,“还是老规矩,你南我北,你东我西如何?”

林惊风一哂:“也就两处地方,也值得分东西南北?直说你去找公梁光麻烦,我去找沈濂麻烦不就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么,公报私仇,也不亏心。”

“不亏心啊。”长乐祁阳说得坦然,“对我来说,找公梁光的麻烦便是最大的正经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公事了。”

林惊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点点头:“就这般吧。对了,你那边结束之后,可要去解救你那弟子?”

像是已经知道林惊风说的是什么,长乐祁阳点点头,神色漠然而无奈:“顾轻尘……可轮不到我来救,自然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林惊风忽然笑了,道:“阿阳,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