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这事,对王曦月而言,是有些困难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

原来无论过去多少年,年少时烙印在心上的伤痕,是一辈子都难以抚平的。

更不要说她能重活一世,实属上天垂爱。

这一场梦,于王曦月来说,便就是生死区别。

照着从前那样,她早晚也是要死在杨氏和裴令泽母子手上的。

而造成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忠敬伯吗?

她所有的悲惨,皆是因此而来。

大梦初醒,是她有了前车之鉴,如今才能够在长宁侯府活的风生水起。

如若不然,再来千百次,大概结局也都是一样。

高老夫人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抚着她发顶,轻柔安抚:“不想去就不去,没有人能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王曦月闷声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高老夫人是能开解得了她的,却不言语。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很多事,她们不是亲身经历者,与王家一场姻亲,她葬送了膝下唯一的女儿,至于元明和满满两个孩子……

他们受过的苦,只有他们兄妹自己最能体会,旁人又有几分感同身受?

还是叫他们自己慢慢学

会走出来。

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前也说了,又能替他们撑几年呢?

于是高老夫人略略摇了摇头,松开怀中人:“跟你阿兄去吧,我同你舅母们说会儿话。”

王曦月说好,站起身,蹲身纳福,礼罢就跟着王元明出门。

来时那样活泼的模样,这会儿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崔氏身形微动,想叫住她,却触及到高老夫人的目光,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王元明亦拱手见礼,领了她出门去。

直到出了体明堂的月洞门,兄妹二人并肩而行,朝着东南方向走出去约莫有一箭之地,王元明先驻足停了下来。

王曦月兴致不高,甚至都没察觉。

她自顾往前走,王元明摇着头,抬手抓了她手臂:“心不在焉,你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他跟着裴令元学的第一件事,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后来大舅舅也说过,他要立身,就得学会自持。

所谓自持,最难,可也最简单的,是一件——不辨喜怒。

旁人猜不透他,他才最安全。

起初王元明并不懂,懵懵懂懂的学,稀里糊涂的听,到如今,竟然也参悟了几分。

但女郎是不必的。

王元明抬手

揉她:“你记恨着阿耶,是吗?”

“我不该恨他吗?”王曦月回望,“这么久了,我跟阿兄说了很多,来凤阳侯府之后,长辈们亦同阿兄讲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