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月坐在那儿,瓮声瓮气的问,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高老夫人看着她,只有满心满眼的怜爱和心疼,哪里舍得跟她生气,更别说责怪她半分了。

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倘或身边有人看顾着,哪里会养成这样的脾气性情呢?

她该最恣意快活呢。

就算是大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还敢挑她半分错处与不是?

如今倒好了,是大郎痴缠上去,反弄得她手足无措,生怕得罪了人,惹恼了谁。

高老夫人口中直念着心肝儿肉,把人一把搂进怀里:“不跟你生气,不敢就不敢吧,你不敢跟他交心,那就是他做的还不够好,不能叫你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跟我们满满没干系的。”

这话说来何其偏心,连沈妈妈听了都忍不住想摇头。

世子爷还要怎么做得好?

活了这么大,头一次掏心掏肺对个小娘子好,恨不能摘星捧月给表姑娘呢。

如今连人都杀了,就为了给表姑娘出口气。

这都还叫做的不够好,连她都要替世子爷委屈。

果然王曦月是没法接这话的。

外祖母是偏心她,可肯定也是心疼裴令元的,只是在这件事

上,相比起来,偏疼她更多些。

也是她如今做得好,外祖母对她一直都娇纵着,不似从前,为她不争气,丢开手再不愿管她的事情。

“您这话要叫大表兄听了,只怕他要伤心死。”

高老夫人也不说那个,只管抱着人不撒手:“他只管伤心去,你好好的才最要紧。只是满满,如今大郎满心满眼都是你,你一日想不明白,两日参悟不透,可是经年累月,一年半载的,总有想明白的一天,是不是?”

这事儿还是没能揭过去。

王曦月不动声色叹了一声,才接过高老夫人的话说是:“我跟外祖母保证,有朝一日我想通了,肯定第一个来告诉外祖母!不管我对大表兄是什么心意,绝不会瞒着外祖母的!”

她要的也无非就是小姑娘这么一句话罢了。

高老夫人满意起来,哄着她又安抚了几句,让她把裴令元弄来的那些糕点提回绿玉去,才叫沈妈妈送了她出门。

人送走,沈妈妈去而复返,回屋时候高老夫人仍旧盘腿坐在碧纱橱的罗汉床上。

她上前去添了新茶,茶水是温热的,高老夫人捧着茶盏在手心,却没吃。

小巧精致的茶杯氤氲

起水雾,升腾而起,高老夫人定睛瞧着,须臾浅笑出声。

沈妈妈不懂,故而问她:“老太太笑什么?”

“想起我年轻时候的好多事,其实咱们都是从这年纪过来的,是吧?”

这倒是。

谁年轻时候没经历过这些事。

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只是奴婢方才瞧着,表姑娘像是真没那个意思……”沈妈妈不免担忧,“世子爷一门心思,满腔热忱,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高老夫人是真没放在心上的模样:“大郎那样性子,还要我替他操心这些的?他认准了满满,就总有他的法子,用不着我。”

沈妈妈一听这话,愣怔须臾:“看您说的,咱们世子爷成什么了,强取豪夺不成?再说了,要真是那么着,您不又该心疼表姑娘了吗?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过的不顺遂您不都得跟着焦心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