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不叫姑父,忠敬伯也不再叫善初。

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不过是从前有裴氏在,两家结秦晋之好,才成了所谓亲戚,现在是真的撕破脸了。

他这人又一向最护短。

小姑娘未做他新妇之前,他便已经心疼不已,如今成了他的新妇,他自然更看不上忠敬伯,也见不得这伯府上下的所作所为。

忠敬伯刚才的话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裴令元却置若罔

闻,仍旧提步上前,在床尾圆墩儿坐下去,好整以暇看他。

忠敬伯被气得不轻:“你!”

“阿月是我新妇,伯爷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也是一样,大可不必同她说。”

裴令元是一点情面都不再留着,理了理长衫下摆处:“其实伯爷想说什么,我大抵也能猜得到,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些,可是阿月的态度,昨天晚上应该跟伯爷说得很清楚了吧?

伯爷也是聪明人,总不至于病了一场,人就糊涂了,听不懂话了才对。

所以你还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多了,只是给彼此添堵添恶心。

说到底,是他不甘心,也不死心。

真的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后悔吗?

也是后悔过的。

尤其是昨夜听见了王曦月那般态度强硬的话语后,忠敬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从年轻的时候起,他就全都错了。

他太把裴氏年轻时候的事情放在心上,以至于夫妻一场,却弄得仇人一般。

连一双儿女也……

忠敬伯略略合了眼:“善初……”

“伯爷大可不必如此。”

裴令元却一点机会都不肯再给他,即便是听得出忠敬伯此刻话中服软的意味,也觉

得真是没必要了。

机会也不是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给的。

忠敬伯也曾有过。

自己不珍惜,糟蹋了,再想要一个,哪有那么容易。

他自问从不是什么圣人。

昨日没有先行发作,完全是看在阿月的面子上。

眼下嘛,没必要。

裴令元冷笑着打断了忠敬伯的话:“你不用再服什么软,我也不会再让你见阿月。

她身子骨不好,经不住伯爷你一再的刺激激怒。

其实有什么话你也不用和我说,我本来也不会帮你转达。

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你便守着这个伯爵府,守着府中的这些奴仆,一直到老,到死,再不要惦记阿月什么。

她是你的女儿这不错,可也是我们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来日的侯夫人。

出嫁女,你的确指望不上。

那些话,伯爷就留着自己说来自己听,哄着自己高兴吧。

还有——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伯爷可不要肆无忌惮的来试探我的耐心和底线。

伯爷远在河间府,又在病中,真有个什么好歹,报到御前,也没人说得准的。”

他话语冷冰冰,神色更是冷冰冰,话音落下已经站起身,仿佛连多看忠敬伯一眼都觉得多余:“伯爷,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