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说完,崔氏脸色就变了:“皇后是这样说?”

王曦月一看就知道不好,抿唇说对:“我听着就觉着不对味儿,只怕皇后娘娘心里不快,嘴上又不说,毕竟眼下……”

她柔柔弱弱的,咬了咬下唇:“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横竖屋里没外人,大舅母千万别骂我。”

崔氏知道她,从来谨慎,人前不肯胡言,举凡说出口,都是深思熟虑过,也是说给亲近人知晓无妨的,便点头:“咱们娘儿俩关起门来说话,才不骂你,你只管说,今日不论说了什么,都没什么僭越不僭越,也没有人传到外面去。”

“眼下皇后和平国公用得着表兄,好些外面的事,说不得都还指望着表兄呢,我来了这么久,外头事情听了不少,也不怕您知道,表兄自个儿都没瞒过我。”她一口气说了半车话,缓了瞬,又往下说,“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道理都是这样的,皇后如今不发作,将来也不知怎么样。不过好在平国公是真心,将来真的上了位,就算皇后有心秋后算账,国公爷大约也会维护着。

只是现在要怎么说呢?”

王曦月捏着自己指尖,试着去看崔氏神色:“回家这一路上我也想了许多,到如今,才算是明白了二表姐。”

崔氏听完这些只是叹气,倒真没有要骂人的意思:“成王败寇,于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既然都晓得,我也不瞒你。

去岁年底,我私

下里问过阿宛,她心志未改,我也是这么想,连老太太那儿,也是如此。

前几个月,我又接了清河那边来信,我阿兄也问过两句,信中写的虽含糊些,可意思也是大可不必。

倒不如把阿宛嫁回清河郡去,知根知底不说,又是姑表亲戚,本就亲厚,一家子骨肉,将来不拘怎么样,都能把日子过和满了。

我跟你大舅舅也提过一嘴,他也觉得不错。”

按照从前来说,裴清宛的确应该是在明年嫁去的清河郡。

彼时萧弘昀已经做了太子,她也嫁了裴令泽。

不过那时候跟裴令泽感情还好,听裴令泽说过,裴清宛的婚事议定的并没那么顺遂,多半还是萧弘昀从中作梗。

至于后来丢开了手,大概是裴令元从中调停,他也不愿强逼裴清宛,只能作罢。

原来同清河崔氏的这门婚事,是大舅舅与舅母一早商量好的。

之所以没闹到明面上过明路,其实也碍着萧弘昀。

譬如眼下。

夺嫡的关键时期,怕节外生枝,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长宁侯府虽持身中正,不偏颇任何一位皇子,却架不住裴令元参与其中。

萧弘昀若不成,他也要跟着倒霉的。

说是不偏颇

,到底也会因裴令元的缘故,有所顾虑。

“舅母说的是,这上头我或许不大懂,却也知道,门当户对的人家,又是亲上做亲,二表姐将来只管享清福就是了,国公爷,于表姐的确不是良配。”

王曦月顺着她说是,崔氏又叹气:“他若上了位,少不得三宫六院,便是中宫皇后,那高高堆起的宫墙,一道隔开,连血缘至亲都不轻易得见,便看如今的皇后娘娘,她同官家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又得了几日快活呢?”

这倒是,那宫里头真是吃人的去处。

她还没应声,崔氏已经接着道:“若国公爷败了,按照眼下情形看来,性命倒是无虞,官家大约也不会真的眼看着手足相残,无非分封出去,可下场,最好也是无诏不得返京,一辈子在封地做个富贵闲人,又或是新帝不容,不定哪一日就再没机会从睡梦中醒来,届时又要怎么样呢?”

她说来情真意切,王曦月竟能被她感染,感同身受,一时惊觉这里头的门道竟这般深。

“只是眼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听着,大概是想叫咱们家里主动一些,由长辈们出面,促成婚事,好成全国公爷心意,这……又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