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屋中罗汉床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丹青斟了茶上来,很快就掖着手退到一旁去。

王曦月端着白瓷小杯,眉眼弯弯噙着笑,望向裴令元,却好半天也不说话。

裴令元对上她那样的视线,也不同她遮遮掩掩,笑着又叹了一口气:“大名府那边这阵子有祭天祭祖的仪典,章程都是一早定下的,如今却出了事情。

我也是今天在官署才听到一二,这里头同铸

币案竟还有牵连瓜葛。

官家听闻此事后很是生气,那毕竟是旧都大名,出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令朝野震惊呢?”

大名府同铸币案有了牵连,这当然是叫朝野震惊的事。

都不要说乾元帝和站在太极殿上的武百官,单是她听来都觉得无比震惊。

又说是与祭天祭祖的仪典有关的,只怕这案子礼部也脱不了干系了。

王曦月抿进了唇角,此刻眉宇间才染上些许担忧:“表兄会被指派插手干预此案吗?”

实际上她问出这句话,心里就已经有了结论的。

毕竟裴令元是礼部四品侍郎,本就是在大名府入仕立身,再加上他身份不同寻常,又是长宁侯府的世子爷,要说朝廷会派遣钦差往大名府去彻查,思来想去,即便是不叫裴令元前去主事,他也一定会被指派到大名府去的。

钦差一行之中,也未必有谁敢去招惹他。

除去调查大名府的案子,这朝中究竟有没有人同外头勾连着,这才是裴令元要查明的。

就算王曦月对朝堂事鲜少过问,也并非全然不知。

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果然裴令元颔首说会:“若是官家要派钦差往大名府,我少不得

是要在钦差之列的。

只是如今都还没有摆到明面儿上,毕竟假铸币是先从凤阳府发现,而后大名府才出了岔子,如今细查,肯定还是要从凤阳府着手。

不过旧都的案子也不能耽搁,这两日官家就会有圣心裁定了。”

他这样说,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官家怎么可能会放着大名府的案子不管呢?

王曦月不免担忧。

裴令元的能力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种案子牵扯进来多少都不好。

铸造假币,还敢在凤阳府流通,如今连旧都大名都闹了出来,如此想来,此案错综复杂,背后还不知是何等繁杂案情,又会牵扯到什么样的人或事。

大约众人此时想的都是抽身而退。

王曦月稍稍抿唇,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裴令元眼中,他却忽而笑了:“表妹担心我?”

她抬眼望去,在触及裴令元目光的一瞬间,突然释然,反而坦然起来:“这样的大案要案,我不该替表兄担忧吗?”

她扬声反问时尾音都是绵软的,绝不见半分咄咄逼人。

裴令元笑意愈浓:“为了表妹一句担心,我也会万分珍重,眼下能与你说的,便是无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