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明堂东侧有荷塘小院,东南方向还有一处假山,假山上有八角凉亭,总体来说景致很好,雅致安逸,确实很适合高老夫人住着。

王曦月当年刚到侯府时候,偶尔还会到带着春云爬上那座假山。

坐在凉亭里能将荷塘那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眼下裴清蓉突然驻足,拉着裴清明撒娇:“咱们上假山吧,坐在凉亭里说会儿话,如今这时节早荷都开了,凉亭里正能赏景,叫人去弄些奶酪奶茶,这有什么好逛的呀,还不如坐着说会子话。”

她眉眼弯弯,那样无辜又无害,转过头来就拿最纯净的眼神去看王曦月:“表姐从小长在河间府,我却从没去过河间,你也跟我们讲讲河间府那边的风土人情,说一说你们家那边以前的趣事儿呀。”

王曦月面色不改,心却直坠入谷底去。

裴清蓉想把她从假山上推下来。

从前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不是在她刚进府这一日。

而是在三个月后。

因为嫉妒。

幸而她少时跟着阿兄练过几日拳脚功夫,勉强还算灵活,抓了手边栏杆最细的地方,只是扭伤了脚踝,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养伤。

“河间府也没什么不同寻常

之处,如果一定要说,无非多些吃的玩的,与凤阳不同罢了,我终日养在闺阁中,又哪里知晓外面的趣事。”

“那便说说你们家……”

“四娘。”

裴清明听她说越说不像话,才出言阻拦:“不是要到凉亭去赏初荷吗?”

她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婢女:“到灶上去叫她们准备些牛乳奶酪拿过来,要温温的,不许放冰进去。”

四月里,后厨灶上就已经开始用冰,长宁侯府果真是大富贵之家。

王曦月眼皮往下压。

裴清明未必不知道裴清蓉那点心思,人命关天的事情,仍然纵着她胡来。

这一家子,都真正该死。

她晓得裴清蓉也不是真的为了取她性命,无非是个下马威,吓唬吓唬她。

可这才正显示出裴清蓉是何等轻狂无知,草菅人命。

她从没想过,如果真的从那么高的假山上摔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想做,就做了。

因为有人会护着她,会给她兜着底。

又或是觉得,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忠敬伯府又不待见她,算是把她赶出家门的,表面上光鲜,实则不堪得很。

就算错手弄死了,也没人会替她讨什么公道。

连外

祖母那儿,都未必肯为了她而大动干戈,伤及长宁侯府一众女眷的脸面。

王曦月不动声色咬了咬牙,也没说什么。

躲得过这一次,也躲不过下一回。

她跟裴清蓉说不定是八字不合。

做不了朋友,更不可能做什么亲密姊妹。

从前不行,现在亦然。

她跟在裴清明和裴清蓉身后上假山,甬道台阶很窄,勉强够两个人错着肩往上爬。

申令虞则走在最后面。

王曦月从踏上第一阶台阶时候就叫了声春云,叫人跟在她身边,扶着她,稳稳当当的。

而所谓意外,就发生在她们快要入凉亭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