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的月份,一样的时节,再次离开河间府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上次也是裴令元陪着王曦月一起登船,看着身后的河间府渐行渐远,心底竟也生出无限感慨来。

甲板上站立的人,随着船行,运河上又起微风,王曦月发丝随风摆动着。

忽而肩头略略一沉,藕荷色的披风挂在她身上。

她唇角上扬,回头看王元明:“阿兄。”

王元明声色最温柔不过:“甲板上风大,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她不答,抬手指向码头方向。

王元明顺势往去:“河间府码头?”

王曦月才重重嗯了声:“当初我从这里离开,阿耶……他站在岸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我与表兄登船之前,他就已经登车离去。

彼时表兄陪着我,我同表兄却还是极陌生的两个人。

随他往凤阳侯府外祖家,心里是很没有底气的,不知前路如何,忐忑不安。

一晃竟也过去了这样久。”

她双臂舒展开,感受着微醺的清风,深吸口气:“谁又能想到那时候在自己家里要过不下去的孤苦之人,短短一两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官封的寿光郡主。

可见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的。

过去那些年日子虽然苦了点儿,好在如

今也苦尽甘来了。

大约阿娘在天之灵,一直都在庇佑着我们兄妹,连阿兄你也回到了我身边。”

王元明心头大为震撼,一时因她的这番话,颇有感触。

他抬手,落在王曦月发顶,轻抚三两下:“你今日感慨良多,倒弄得我伤感起来。”

王曦月笑意稍敛:“才刚启程,阿兄就开始怀念河间府了吗?”

“怀念是一定的,毕竟我在待贤村生活了那么久,你也不用难过,那些年我的记忆里都是爹娘,并没有你们的。”王元明如今同她相处要坦然得多,不似刚相认那会儿,扭捏又拘谨,说句话要思忖再三,唯恐说错了什么话,一是惹她一个小姑娘伤怀,二也是怕得罪了人。

裴令元在这段时间与他说过许多,他才学会了与阿妹坦诚相待,好些话不遮掩的说,反而叫兄妹两个感情会更好。

想到这些,王元明眼底的温柔更浓郁,要掐出一兜水儿来:“但你也不用替我想这些。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我怀念河间府的人和事,但也会向往憧憬凤阳府的一切。

长这么大还……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从没有离开过河间府,凤阳盛京,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大约我比阿妹要幸运一些的。”

曦月不明就里,啊了一声:“怎么说?”

“因为你去外祖家那会儿是孤身一人,心内忐忑,前途未知,可如今我有了阿妹陪伴,况且还有了阿妹在前给我做那个样子呀。”

他也学了王曦月的那份儿俏皮。

温润的人,做起来竟也难得的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