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令元一听说王曦月的事,手上狼毫就再拿不稳了。

他本要给王曦月写一幅字,送到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再拿给她,叫她挂在屋里。

从前他不信这些,现在却想着哪怕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心里面是个安慰也好。

裴令元去的那会儿,王曦月倒是穿戴整齐,早从内室挪到了碧纱橱的罗汉床上。

听说他来,她也吃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八成是丹青干的好事。

匆匆叫,春云把人请进屋,

她神色却实在不好。

是寡淡的,也是漠然的。

即便对着裴令元,也没有了素日里的虚与委蛇。

她确实笑不出来。

裴令元一见她那样的神情脸色,心头一紧,深吸口气,再缓缓舒展出去,开口时候轻柔至极,生怕话音稍重就会刺激到她一般:“我听丹青说你这两天精神不好,也不愿意见人,许娘子和朱娘子来,你也把她们打发了。”

他一面说着,已经往罗汉床另一侧坐过去:“二郎已经送走两天了,心里还是过不去吗?”

他总这样一针见血,甚至不愿意委婉的提一提。

大概是太自信了,觉得他是有能力哄好她,劝下她的,所以也不怕戳中她的伤心事。

王曦月抿唇,抬眼去看:“也不是说心里过不过得去,事情一开始就是我……”

她深吸口气,收住声,很快就转了话锋:“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平复吧,过两日便好了的。”

大约早猜到她会这样说,裴令元低低的叹了一声:“若早知表妹会这样,当日我也不会应下你。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该考虑清楚后果,如今事情圆满解决,你反而心里过不去,同我说一时难以平复,这又是何苦来呢?

我知道你心里不受用,总会想起从前的许多事。

可我也跟你说过,今后无论如何,有我护着你。

丹青并不是先来找的我,是去同祖母回禀,祖母叫她来寻我的。

祖母担心你,你最清楚。

一大家子人,谁不挂心你呢?

从出了事,莫说阿娘和清如清宛,就是申家表妹,每日恨不得到绿玉走动三五回,我今日才听丹青说起,你连她也拒之门外,一概不见的。”

王曦月沉声说是:“我……我不想面对。要做这件事的是我,可现下走不出来的的确也是我。”

她再抬眼时,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侧目去看裴令元,包着一眼眶的泪,眼尾红红的:“表兄,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裴令元本就不是要指责她什么,见如此,心就更软下来,立时否认说不是:“你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好,都不打紧,我们都不会说你什么,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永远都会选择体谅,只是心疼你。

不然这两日我带你出去走走逛逛,陪你散一散心吧?”

王曦月却又说不用:“我知道表兄的意思,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不让外祖母跟着提心吊胆的,表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