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眼底隐有笑意,面上不显而已。

小姑娘其实很懂得仗势欺人四个字。

在河间府那会儿,娇弱可怜,他还记得彼时她泪眼汪汪的望向他的那一眼。

那样可怜,只一眼,他心都要软化了,恨不得摘星捧月给她,不叫她再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如今来了凤阳侯府,再见着王家的人,哪怕坐在她面前的是长辈,是她亲阿叔,这一开口能噎死人的,一点儿情面也没给王璋明留。

王璋明果然勃然变色,拍案而起:“混账,你简直是混账!我说你忤逆不孝,可说错了你一个字吗?我是你阿叔,你这样牙尖嘴利,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可见当日在伯府,你是如何咄咄逼人,数落你祖母和阿耶,怪不得会把你祖母气的一病不起!混账东西!”

他气的说话都哆嗦,一口气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混账。

刘氏坐在那儿,偷偷地扯他袖口,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裴令元面色也沉下去,侧目去看裴高洵。

裴高洵冷笑了声:“你跑到凤阳府,站在长宁侯府的地方,指着我们侯府女孩儿的鼻子叫骂,是当裴家没人了吗?”

王璋明眉心一紧,心口跟着往下坠。

打从进门,说明了来意,裴高洵其实就是不阴不阳的,不

过王璋明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裴高洵根本就看不上他。

但也正因为看不上,所以连说话的语气口吻都是最平淡的。

这会儿他却听出阴沉和森然来。

王璋明咬着牙,强撑着不肯退让:“裴大人这话错了,她还是王家……”

“怎么又成了你们王家的女孩儿?”裴高洵根本也不叫他说,“方才口口声声说你家老太太亲写了手,把阿月送来,往后她就算我家的孩子,正因为这个,她才不该带走你们家的产业,于理不合,怎么现在你要端着长辈的款儿教训人,她就又成了你们王家的孩子了?

这是与不是,凭你红口白牙翻说的?”

王璋明气结。

看样子裴高洵是护短到底了。

分明就是王曦月说话难听,目无尊长,裴高洵跟没听见一样。

他是被激怒的,不过教训两句,裴高洵却百般维护,向他发难。

简直是离谱!

“长宁侯府传承了几代人,河东裴氏更是百年门阀士族,钟鸣鼎食之家,便说王曦月如今是你家的孩子,我好歹是长辈,她叫我一声阿叔,是该这样同长辈说话的吗?”

王璋明咬牙切齿,手掌拍在小案上,五指并拢着,又抓紧了桌案边缘处:“裴大人要讲道

理,咱们就讲讲道理,我说她混账,说她忤逆,难道她不是目无尊长?”

裴高洵哦了一声。

他再没看王璋明,收回视线,转投向王曦月,不咸不淡的叮嘱了两句:“阿月,以后不许这样说话,记住没有?”

王曦月说是,甚至还站起来又蹲身见了个礼:“舅舅教诲,我记下了。”

裴高洵嗯的点头,摆手叫她坐,才又问王璋明:“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

王璋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直接气死过去。

这是什么态度!

摆明了仗势欺人的!

“你们家……”

“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