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你心里多少知道,只是咱们一直没深谈过。”

他才刚说了一句,羊皇后发作起来,冷笑着说:“什么贵妃?萧弘霁谋逆,东海徐氏全族上下都是罪臣,交付有司议罪,我虽在后宫,不过问前朝事,可我也知道!徐家那是株连九族的罪,就算官家仁厚,也要抄家灭门,徐氏这一脉,完了,她从此是罪臣之后,是逆臣贼子的生母!

贵妃?”

她又把这两个字咬重了反问:“后宫内,中宫之下第一人,徐氏可还配吗?”

乾元帝这才变了脸色:“皇后,朕不曾下旨废黜,也永远都不会下旨废黜,她是朕的贵妃,且是唯一的贵妃,将来是要葬入帝陵,伴朕左右的。”

已经被伤害过太多次,羊皇后甚至有些麻木了,好半天,哦了一声:“官家要袒护她。”然后以一种极古怪的眼神望去,“何不废了我?”

“你想是昏了头了!”乾元帝拍案而起,“说的是什么疯话!”

羊皇后却很平静:“我是皇后,百年后难道不葬入帝陵?”

“你……”

“既然也要,却叫我跟她生死同穴?官家才是没睡醒吧?”她彻底放弃了跟乾元帝讲道理,完全的讥讽起来,“在生的时候看

你们两个恩爱情深还不够,死了也不叫我清净,我图个什么?官家不肯废弃她,不如就废了我。”

乾元帝恨得咬牙,“你倒想着自己痛快了,三郎如何?”

羊皇后偃旗息鼓。

她不是怕孩子前程受阻。

实在是乾元帝的那句话。

他不废后,为国本,帝后离心于天下无益,也为三郎前程,他有嫡子身份,做储君才顺理成章,否则大家都做了庶出的儿子,没有谁比谁贵重,论功绩,二郎还要更胜一筹,他如今属意三郎了,才肯包容她。

而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何其可悲。

十六岁嫁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以为这辈子是圆满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是得上天眷顾的女娘。

到头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官家,我不是同你说笑的,要我与徐氏死生同穴,我决计不干。”只是语气再没有方才的戾,余下是一派平静,“官家的帝陵,我就不入了,官家身后若有旨意,千万记得这一宗,我这中宫皇后,做了几十年,给官家撑着体面,也做够了,官家顾念情分,就再寻了风水宝地,为我安置吉穴吧。”

乾元帝不可置信:“你是皇后!”

“你又何

曾当我是皇后?”羊皇后掀了眼皮看他,“官家真要与我撕破脸吗?闹起来,彼此难堪,不如依了我的。你给我个清静,我也给你些方便。你的心头肉,到底想怎么样,官家再与我细细说一说?”

倒成了一笔交易。

中宫皇后不随葬帝陵,古往今来也没有过,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但她是最硬的脾性,现下说成这样,僵在这里,要她改主意松口,除非他废了滔滔,或是许诺百年后不让滔滔随葬左右。

他做不到,这种话哪怕是撒谎骗她,他都说不出口。

乾元帝掩在袖中的手捏紧又松开:“滔滔自请往大相国寺修行,朕……朕心不忍,但大郎坏了事,徐家一并获罪,她为了朕,也为了前朝安稳,说这禁中再也不能待了。要过年了,叛军初平,盛京各处洋溢着喜气,滔滔离宫这件事,朕想还是不要大张旗鼓。”

他又顿了顿:“朕本想让她在宫里过完年,往后再要一处过年守岁,只怕不易,但她说她还是贵妃,宫宴上少不得出席,给勋贵宗亲看着,又要议论纷纷,连年节也过不好,所以还是尽早走。

明日一早……她明早来与你辞行,皇后,你和淑仪,送她离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