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

“国公爷是身在局中,难以抽离自身,好些事情,才想不明白了。”

当局者迷便是这个道理。

裴令元笑着说:“他死遁,可以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单纯是他买通了守卫的禁军,入夜帮他偷偷运了人进府,放了一把火,烧死一个替身,他逃出生天,从此天高海阔,凭他要去何处,再没人管得着。

正因为一切太过仓促,才会格外不缜密,那具尸体和他体型相差甚远,哪怕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国公爷兄弟几个一旦看过,也能立时认出,那根本不是他。

是他自己抗旨欺君,国公爷和颖国公是为君分忧,私下调查,诛杀反叛,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至于在御前回话时没有言明——”

他噙着笑,顿了须臾而已,立时又说:“一则还没证据,只凭肉眼所见一具尸体,就说他逃出生天,未免荒唐,是以不好在官家面前胡说。

二来是恐怕官家受不住,气坏了,不上算。

原本就可以私下处置解决,不必惊动官家,

何必大费周折?

国公爷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萧弘昀眉心一凛:“说的再好听,终究会失了帝心。”

“国公爷不日要册封,难道官家为一个谋逆的罪臣而废储吗?”

裴令元把该说的都说了,最后才添了句:“我从没见过国公爷如此束手束脚的样子。”

从前的艰难险阻远比现在要多,萧弘昀一次也没怕过,退缩更是不见。

他自己总是说,选择了这条路,从他出生那一刻注定了,只有奋进,没有退路。

他一旦退,不光是他自身,还有皇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好像自从册立东宫的旨意出来,国公爷反而一天比一天心慈手软,或者说,心生畏惧了。”

“这样的话,也只有你会说,当然了,也是只有你敢说。”萧弘昀后背又整个靠在椅子上,他几乎是把自己整个人丢进那张官帽椅里去的,“高处不胜寒,我早知道,但是做皇子和做太子,差别太大了。

尤其是过去那么多年,我前面还立着一个萧弘霁。

朝廷里那些人,见风使舵者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时候我只要想着一往无前,把本来就该是我的位置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无论父

皇怎么偏心,只要萧弘霁最后不能踩在我头上,顺利坐到那个位置去,我就永远没有输。

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不过是这条路上披荆斩棘,本来就会遇到的困难和挫折。

但我成功了,真的更近一步了,就不得不回头去看那些人,听那些人说的话。”

萧弘昀心底也是无奈的:“父皇确定要册立我为储君那天,把我叫到宫里去谈过一次。

他说储君为国之根本,清誉声明亦很要紧。

我为太子,要心怀天下,万事以民为先为重,可还有一样,就是我的名声。

做太子就要时刻牢记,到将来我御极,更要一辈子做到。

大邺的天下,萧家的江山,都容不下有污名的天子。

善初,现在回过头再想,父皇那时候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呢?

他是无奈之下册立了我,但是他心里一直想要的继承人,都是萧弘霁,我是嫡出又怎么样?他就是更喜欢萧弘霁。”

这些话,本不必说,因为裴令元都懂。

可既然裴令元问了,萧弘昀不想他误会。

他身边就这么一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真心换真心,他不想弄丢裴令元:“你说我束手束脚,我是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