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水温热,萧子明赶紧看她:“没烫着吧?”

羊贞容猛然抽出手来:“皇贵妃?”

她咬牙切齿反问一句,心有不甘。

本朝不是没有过皇贵妃,可那是什么人?

昔年神宗专宠庄氏,力排众议册为皇贵妃,令中宫权柄下移,使得庄氏野心膨胀,不敬中宫,内廷之中以中宫之权行事,其后二十年,捧着自己亲生的三皇子谋逆造反,可恶至极!

神宗昏庸,即便庄氏行事可恶,更在反叛之初冲入披香殿绞杀许

皇后,他仍在平叛后保庄氏性命,保留皇贵妃尊号,只把人软禁在朝华殿内,可一切礼遇不减,更在庄氏病故后意欲追封为后。

要不是朝臣坚决不肯,甚至因此事闹得天下狼烟四起,只怕要成为天大的笑话!

就这么一位皇贵妃,出在这样人身上,闹出那许多骇人听闻的事……

后来穆宗御极,曾下过御旨,再不许册立皇贵妃。

其后便也只有睿宗在爱妃秦氏身后将她追封做皇贵妃,明宗追封太子生母为皇贵妃,就再也没有别的。

可如今,萧子明说要册立皇贵妃,那徐滔滔还诞有皇长子。

羊贞容只觉得周身寒凉,毛骨悚然。

她侧目看去,阴恻恻的:“官家是想要神宗一朝故事重演,来日皇贵妃冲入披香殿,也绞杀我于殿内吗?”

“皇后!”萧子明也有些恼了。

可这件事他不占理,她又怀着孩子,到底那口气提上来,没有撒出去,咬咬牙,生生压下去:“我这不是在同你商议。”

“我不答应!”羊贞容音调拔高,声音甚至变得尖锐起来,“我劝官家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皇贵妃……官家为了你的心肝儿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太上

皇禅位,前朝闹得不可开交,若非周阁老鼎力支持,官家今日未必登顶。现下前朝尚且未稳,官家就急着册立皇贵妃,或许官家也想看看朝臣们会如何对付徐氏?”

她彻底冷下脸来:“再不然,官家也不必与我商议,去请太上皇旨意?”

“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萧子明不想再激怒她,“我原也只是动了一瞬的念头,又不曾下旨册封……算了。”

他念一句算了,起身要去拉羊贞容:“此事容后再议,你才真是累了一天,又怀着孩子,早些安置要紧……”

“不必。”羊贞容坐在那里不肯动,甚至格开萧子明递过来的那只手,“我乏了,官家往别处去吧。”

“皇……”

“官家早些安置,我不送了!”

她丝毫不给萧子明回旋的余地,别开脸,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萧子明知道这话一旦说了她定然要生气恼怒,眼下留在披香殿说得越多她越心气儿不顺,想了想,索性顺了她心意:“我会养居殿安置,皇后若有什么不适,千万派人来告诉一声。”

他转身就走,羊贞容才回头。

那样的背影,看了二十年,可突然这个人,她就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