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来凤阳,几次死里逃生,若非不愿叫我阿耶一生清名死后蒙冤,我大约是撑不到的!”

萧弘川,果然是他!

而崔兆之这些话确实骇人听闻。

这样根基深厚的士族大家,萧弘川也敢在一夜之间叫清河崔氏付之一炬,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他手段狠辣,下手又太决然。

所以之前送到东宫的信,那只是他于构陷崔家之外的缓兵之计,防着他们在京城挂心清河,一面对崔家上下痛下杀手

,一面麻痹太子和他。

恐怕所谓的查有实证,就是崔兆之口中所说的“认罪供词”。

说不得明日就送到官家御案上去了。

“他这般痛下杀手,你……”

“家宅之中,的确修有密道。”崔兆之眼泪掉下来,“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阿耶还以为他们是来还我家清白,可不过三五日,阿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那时候就想让我们兄弟先行逃离。

只是彼时没有走到那一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愿背负着‘畏罪潜逃’这四个字浑浑噩噩过完后半辈子!

却不曾想,一念之差……阿兄和阿弟都……”

崔兆之哽咽着,七尺男儿,痛哭流涕起来,众人无不悲怆。

但眼下又哪里是伤心的时候。

裴高阳握紧了拳,骨节泛白,显然隐忍又克制:“所以囤积罪名,前因后果,你现在心里有数吗?”

“刚闹出灾情那会儿,我与爷娘还没回到清河,但是阿兄已经开粥棚施粥,除了我们家常备下的粮食外,阿兄还支取公中五千两银子从商行购得大量粮食,都用来施粥救急了,账本在我身上,姑父你们没看见吗?”

裴清宛骤然回神:“是在那个

青灰色小包里面吗?我们没有打开看,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是阿娘先收起来了!”

昨夜他命悬一线,谁也顾不上他带来的小包究竟装了什么,而且那个小包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些。

崔兆之闻言松了口气:“是,就在那里面。那些账,到清河郡的粮行去对账,每一笔也都对得上。

然则我逃离清河郡时,城中风向却已经全都变了。

百姓口中所说,是清河崔氏屯粮为祸一方,因瑞国公自崔家的十几个庄子上搜出屯粮三百余石,那就是我家囤积的铁证。

而瑞国公又当机立断,把那些粮食全都发放下去,给了城中百姓和城外灾民,用来救急救灾。

如此一来,阿兄之前购粮施粥就再也不是恩惠,不是他的善举大义,而是为了掩饰私下里屯粮做出的举动。

可是姑父,我家清清白白,是愿望的!”

崔兆之越说越激动。

他是亲耳听过清河百姓如何咒骂崔家的。

那把大火烧了一夜,城中潜火队都救不及,但百姓口中,却说是报应,说活该,说崔氏一族多行不义自有天收。

但凭什么呢?

明明他们无错,是被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