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样的举动并没有逃过裴令元的眼。

他侧目去看:“表兄还是紧张?”

“多少都会有的。”王元明自知瞒不过他,索性直说,“这样的高门深宅,从前想也不敢想。回来的路上,我是见阿妹几欲落泪,想着我若总是这样,她

看在眼里,心中大抵不快,我想叫阿妹高兴些,况且这……毕竟也是我的家。

但真的进了这宅门,想着屋中躺着我的亲生父亲,很快就要见上面,到底有些不自在。”

这种情绪能理解。

对于王元明来说一切都太突然了。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糟心事情要他在短时间内接受。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裴令元自问若换做是他,也未必能够做到。

于是他一抬手,落在王元明肩头,轻轻拍了下:“都会好起来的,表兄就当过去那些年,在外头是磨炼,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些,可你自己也说了,于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性是坚强的,这才最要紧。

如今的忠敬伯府……有很多事,现在跟表兄说,你大约也理解不了,等到咱们回了凤阳,见过了祖母和阿耶,以后我再慢慢地说给表兄听。

表兄聪慧,哪怕在外流落数年,没能得到最好的夫子教导,我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至于阿月,她就要嫁给我了,她的很多事我作为夫君,合该为她分担。

她才寻回表兄,心里高兴,若是我肯纵她些,她怕是连婚期都要往后推一推。

但这事儿我也提前跟阿兄

透个底儿。

朝中事多繁杂,我也等不了那样久,就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譬如年下那会儿,若非要到西北去办差,阿月如今已经是我的新妇了。

表兄也想在她身边多陪一陪,兄妹两个也要培养感情,这些方才回来路上都说过了,我想跟表兄说的是,你既是阿月胞兄,便与我嫡亲兄长是一般无二的,今后不论有什么事,我帮阿兄分担着,也能替阿兄支应着。”

他说来说去,还是劝慰安抚。

王元明也笑起来,说知道:“这些话翻来覆去你们说了好多遍,我都记在心里了。虽然不是高门里长大的人,却也多少晓得,将来这偌大一座伯爵府,便要我来承继支应,许多人情往来都是我来做,如今回了家,我是伯府嫡子,以后娶妻成家,也不外乎那些士族贵女。”

他说到此处,又低了低头:“人家大约还要挑我。”

“表兄……”

“但是你放心。”在裴令元劝他那些话说出口之前,王元明已经重新抬了头,又望过去:“我不会妄自菲薄,在这上面你不必规劝,我总不能让阿月人前行走,因我这个阿兄而抬不起头来,我也没有差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