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也变了天。

就在金盘下沉之际,云团忽而厚重起来,层层叠嶂,黑压压的一片,笼罩在整个凤阳府上方。

黑云压城,沉郁不堪说。

一场瓢泼大雨,不知何时就要落下。

行旅匆匆归家,唯恐走的迟一步,要被老天爷无情的浇成落汤鸡。

而长宁侯府后角门旁

,一个浑身污脏,又带着伤痕血迹的男人栽倒着。

当值的小厮见了吓得不轻,不过裴家管教底下奴仆,不会教得他们见死不救,不管这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身负重伤,却总归是一条性命,是以就先把人扶进了后角门的门房里,又匆匆递话到宅子里,得叫主家或是管事来主持大局。

内宅的管家匆匆赶来,男人脸上的脏污已经擦干净,哪怕身上衣物仍旧脏兮兮,头发也是乱糟糟,却也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个俊俏郎君。

门房的小厮猫着腰把人迎进门,管家只看了一眼,瞳孔震动,显然认出了那人。

“快去请世子!”

小厮不明就里,可是管事神情太过严肃,他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嘴,一路小跑着出了门房,赶紧再传话进去,请裴令元快来。

裴令元并未耽搁,来时门房里已经没了当差的小厮们,只有府内管事一人在,又极护着在躺着的人。

管事一见了他,又立时把路让开:“世子,您快来看看吧。”

语气是急促且慌张的。

内府的管事在裴家当差几十年,裴令元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场面事也不是没经历过,少有这般模

样,倒显得兵荒马乱。

家中许多事是不瞒着他的,崔家出事,一家子上下都着紧悬着心,他不是不知晓,还这样子慌乱……

裴令元眼底掠过狐疑,皱着眉头上前去。

可是等他看清那张脸,面色霎时间凝重又严肃,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比先前管家看清那张脸时还要多些。

崔兆之。

本该在清河郡被禁足等待审问的人,却伤痕累累出现在凤阳侯府,如何不叫人震惊?

裴令元的诧异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此事不能声张。

眼前的崔兆之,浑身是伤,光风霁月的士族郎君,自幼金尊玉贵的养大,却弄得蓬头垢面,污秽不堪,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历经千难万险到凤阳,他是私逃出来的。

清河郡一定出了事!

他们先前所想大抵都是真的,崔家也果真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逼得崔兆之不得不如此行事!

而且他这一身伤……还未必是来的路上弄的。

“快把人抬入内宅,请大夫来看,不要声张出去,后面的事情你料理干净,别让人知道他在侯府,我去回禀长辈们知晓,你先把人送到我房东侧的跨院好生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