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人眸中一痛,叹着说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昭王在你外祖父面前说,他没有那样的心思,他与官家是真正的兄友弟恭。

可是天家皇族,兄弟阋墙,谁又会挂在嘴上承认呢?”

她突然笑了声,满是自嘲。

王曦月又懂了。

外祖母是皇族后裔,哪怕是她未曾亲身经历过,年幼时也听过太多,所以才会对这些更忌讳。

她不信任昭王。

外祖父那时候,大抵也是不信的。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

外祖父和外祖母本也是为了阿娘好。

“忠敬伯府,门楣虽有不济,可二十年前,也还勉强过得去的。况且那时候你祖父还在,他是个最正派不过的人,我本与你外祖父商量着,这样人家养出的孩子,长成后,大约也是君子。

且那些年你阿耶在河间府的名声口碑确实都不错。

所以你给先帝写了奏本后,就写了信送去河间府。

你祖父倒也愿意,不怕得罪了昭王。

就这么着,你祖父与祖母带着忠敬伯来了凤阳,说定了这门亲事。”

高老夫人往软枕上靠过去,说起当年的事,她似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脸上挂满了疲倦:“我本想着,你阿娘嫁过去,算是下嫁,王家无论如何都会善待她。

出嫁的女孩儿在夫家受委屈吃苦,母族娘家是不好轻易插手的,我也怕,怕她将来过得不好。

谁又能想到,后来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是后悔过的。

早在忠敬伯宠妾灭妻,于内宅中那样抬举林氏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为什么不……”

王曦月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不叫阿娘与忠敬伯和离。

她知道母族不好过多插手,但那也有前提。

阿娘在忠

敬伯府都快活不下去了,也没叫侯府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直接登门去说和离,难道也不成吗?

只是现在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没做就是没做。

阿娘都过身好些年了,现在问,也只是在外祖母的伤口上撒盐。

也许外祖母有自己的考量。

也许就是单纯的不想承认自己当年做错了选择。

总之王曦月收了声。

“你阿娘的性子,我最了解,你想必也清楚的,你阿兄没有找回来,她也带不走你,她是不会跟忠敬伯和离的。”

高老夫人显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心里是恨我的,所以十几年没有写信求我们帮一帮她,只有你阿兄走丢的时候,她才写了信给你大舅舅,让你大舅舅帮着找找。

满满,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过程中想要拨乱反正,纠正那些错误,那太难了。

我今天与你说这些,是解开你心中困惑。

昭王对你没有恶意,也永远不会有。

至于昭王妃,她与你阿娘本就是闺中密友,当年你阿娘嫁去河间府后,先帝赐婚把她许配给了昭王。

二十年来,她与昭王也算是相敬如宾。

所以你也不用怕,她就算知道昭王对你阿娘的心意至今未改,也不会对你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