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同一个屋檐下相处,既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更不可能每次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

外祖母固然可以给她撑腰,但总要她自己立得住。难不成每次裴清蓉欺负到她头上,她都跑回体明堂告状吗?

王曦月笑的温暖,应了一声好。

当初她唯唯诺诺的,裴清蓉多少回言辞奚落,她连回敬一句都不敢。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外祖母就已经对她失望了的。

人得先自立,才有资格想着依赖仰仗别人。

裴清蓉不情不愿的:“祖母……”

裴清明横去一眼,拦下她的

话头,已经站起身,甚至踱上来几步,去挽王曦月的手:“那我先陪表姐去转一转,不走远,就在体明堂附近,当先带表姐熟悉环境,您一会儿打发人来寻,定能找着我们的。”

她蹲身告礼,王曦月面上也与她和善客气,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她又拉了裴清蓉一把。

可从头到尾,高老夫人眼里压根儿没瞧见过申令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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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元坐在官帽椅上,仔细瞧过高老夫人面色,心中隐隐有猜测,便先问了句:“表妹才安置下来,祖母瞧着怎么反倒不大高兴?”

高老夫人就嗤了声:“晚些时去回你阿娘,叫她叮嘱如姐儿一声,素日里多看顾满满些,别叫什么人都能上来欺负她一手。我不愿意管你们小辈儿拌嘴的事情,却也别太过,真闹到我脸前,就不要说我罚得重了。”

裴令元心道果然:“四娘一向口无遮拦,三娘护她惯了,什么都依着她,您别生气,晚点儿我去告诉阿娘一声。”

高老夫人才嗯了声,突然又没了要追问忠敬伯府事的心思。

在这件事上,她是矛盾的。

既想知道外孙女这些年都受了什么苦,遭了多少罪,却

又怕知道了心疼。

裴令元倒又把她心中所想给看穿了,从袖袋中取了那封信来,起身踱上前去,双手捧着递给她:“这是忠敬伯府老夫人写的信,盖了忠敬伯私印。

表妹是个有成算且很能干的女郎,我未至河间府之前,她其实已经替自己筹谋得差不多,只不过是还需要家中助她一臂之力,方能从忠敬伯府脱身出来而已。

我知祖母心疼表妹,不过好在如今也都好了。

忠敬伯府撂开手,写了信来托付,表妹的教养事,还有将来她的婚事,都交给您做主。

过去有再多的不好,也都过去了。

我这一两个月里与表妹相处,所见所闻,她从未曾自怨自艾,更不曾伤春悲秋。

所以我想,表妹心胸豁达,非寻常年轻女郎可比。

尽管忠敬伯府一塌糊涂,但好在姑母在世时把她教养的很好。

祖母,您不必伤怀。

我反倒觉得,过往数年的磋磨与煎熬,对表妹而言,也许是另一种幸运呢?

既然她自己没抱着那些放不下,您要为她从前遭遇而伤心难过,她或许只会觉得难堪。

依我看来,心疼归心疼,就别为此伤怀了。”